视线转向一旁的刘春燕,语气沉了几分:“他傻,没脑子,你也跟着糊涂?”
刘春燕被他问得一哆嗦,眼圈瞬间红了,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着点委屈,却又强撑着不服气:“可、可家里实在说不通……我爹拿扁担追着石头打,他奶把我送的鞋垫都扔出来了……”
“那你们就能这么往外跑?”
顾从卿打断她,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带了点急,视线扫过她冻得发红的脸颊和那双沾了泥的布鞋。
“你一个大姑娘家,跟他这么不清不楚地往外面走,村里人会怎么说?
你们俩一起不见了,谁管你们是去了亲戚家还是真跑了?
名声要是坏了,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往前挪了挪自行车,离得更近了些,声音放低了些,却更有分量:“你们现在觉得是吓唬大人,可真等过个十天半月回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春燕,你就没为自己的将来想想?
石头,你也不为她想想?”
陈石头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垮了下来,手指抠着包带上的破洞,声音闷闷的:“我、我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让他们别再吵了……”
刘春燕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刚才的那点冲动劲儿被顾从卿几句话浇下去,心里开始发慌——是啊,她光想着躲,怎么就没想想回去之后该怎么办?
手里的包袱仿佛突然沉了许多,让她有些拿不住。
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冷。
顾从卿看着俩人懊悔又无措的样子,心里的气消了些,放缓了语气:“跟我回去吧。
有难处咱们慢慢想办法,跟长辈硬碰硬不行,躲也不是办法。
真把名声折腾坏了,才是真的没出路了。”
刘春燕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蓝布包袱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她吸着鼻子,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也不想跑……可我爹说,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我进陈家的门。
石头他爹也放话,敢娶我就打断他的腿……家里天天吵,我耳朵都快炸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抬起泪眼看向顾从,,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我不回去!回去了,我和石头就真的完了!”
攥着包袱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仿佛那包袱里装着的不是衣物,而是她和陈石头仅有的希望。
顾从卿没接她的话,目光沉沉地转向陈石头,那眼神里带着审视,带着点逼问的意味。
他语气平稳,却字字都像敲在人心上,“你也这么想?
也觉得跑是唯一的办法?”
陈石头的脸涨得通红,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他看看刘春燕哭红的眼睛,又看看顾从卿严肃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慌。
“你是不是男人?”
顾从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些,眉头紧锁,“男人得有担当!
再难的事,也不能想着带着姑娘家私奔!
你现在觉得心里全是她,可日子长了呢?
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你能保证永远不变心?
能保证永远对她好?
这世上的事,哪有一成不变的?”
他往前倾了倾身,盯着陈石头的眼睛:“你要是个真男人,就该带着春燕回去。
是你的责任,就得扛起来。
有坎儿,就得想办法迈过去。
躲是躲不过去的,跑了,才是真的把她的名声、你们俩的将来都毁了!”
陈石头被他说得头越来越低,双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指节“咯吱”作响。
顾从卿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他心上,让他那点“私奔避祸”的念头瞬间碎了一地——他确实没想过那么远,只想着先躲开眼前的吵闹,却忘了春燕一个姑娘家,跑出去要背负多少闲言碎语。
刘春燕也愣住了,哭声渐渐停了,泪眼朦胧地看着陈石头,眼神里多了些犹豫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