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这边有我呢,真有什么事,我会想办法的。”
话语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像是在默默为他撑起一片安稳的角落。
电话那头的刘春晓声音温温柔柔的,絮絮叨叨叮嘱着顾从卿添衣减衣,说山里早晚凉,别仗着年轻就硬扛。
又说地里的活重,别总想着逞强,累了就歇,没人会笑话。
末了才轻声提了句“医院最近轮班乱,我倒也还好,你别挂心”。
顾从卿握着听筒,指尖微微发凉。
他怎么会听不出那话里的遮掩?
“你那边……”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些话,是电话里不能说的。
“我没事的。”刘春晓的声音顿了顿,反而先笑了,“你忘了?
我可是医生,轮班再乱,我守着病房总没错。
倒是你,在乡下安安稳稳的,能种种地、收收粮,多好。”
她没问归期,他也没提返程。
听筒里只剩彼此浅浅的呼吸声,却比千言万语更让人踏实。
顾从卿望着远处田埂上慢慢沉下去的夕阳,轻声道:“那你也照顾好自己,夜里值班多穿件外套,多喝热水。”
“知道啦。”刘春晓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也是,照顾好自己还有土豆。”
挂了电话,顾从卿在邮局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晚风吹过稻浪,沙沙作响,远处村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被攥得温热的信纸。
那是今天收到的,刘春晓写的,字里行间没提半句乱局,信纸的右下角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旁边写着“天好,多晒被子”。
刚才挂电话之前,顾从卿攥紧听筒,声音放得又快又沉:“春晓,来年夏天我一定回去。
你好好的,别胡思乱想,天塌下来有我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刘春晓带着哽咽的轻笑:“好,我等你。
你也保重,别太累。”
“嗯。”顾从卿应着,没敢再多说,怕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匆匆挂了电话。
他向值班的阿姨道了谢,转身蹬着自行车往回赶。
暮色已经漫过田埂,远处的村庄亮起零星灯火,车铃“叮铃”响着,惊起路边草里的虫鸣。
快到知青点时,就见院门口蹲着个小小的身影,正使劲往路尽头瞅。
土豆听见车声,“腾”地站起来,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仰头看着他,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哥!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顾从卿跳下车,把他往怀里一捞,掂了掂:“傻小子,哥能去哪?
去镇上给你春晓姐打电话。”
他从兜里摸出块水果糖,塞到土豆手里。
土豆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问:“真的?不是背着我偷吃去了吧?”
“没良心的,”顾从卿弹了下他的小脑门,“打电话的是你春晓姐,她让我给你带好呢。”
土豆眼睛一亮:“春晓姐?她是不是想你了?”
“就你话多!”顾从卿牵着他往院里走,“她说回去了带你去吃全聚德。”
“好!”土豆用力点头,嘴里的糖块甜得他眯起了眼。
院里的煤油灯亮着,黄英他们正围着灶台吃饭,见他们回来,喊着:“从卿,土豆,快来吃饭,今天吃的简单,窝窝头和炖菜!”
顾从卿应着,拉着土豆往屋里走。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叠在一块儿,又暖又长。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蹦蹦跳跳的弟弟,不由觉得还是当小孩子好啊。
无忧无虑没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