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青缓过那阵窒息的难受劲儿,咳嗽渐渐平息,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扫过岸边,精准地落在了站在一旁的顾从卿身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甚至带着几分明显的防备,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像根刺扎进她心里。
刚才在水里扑腾时,她明明看见他就站在岸边,一步都没动过。
一股恨意飞快地从眼底闪过,自己都快淹死了,他竟然能狠心袖手旁观!
这般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亏得还是个读过大学的知青,连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
她悄悄往顾从卿那边瞪了一眼,那点怨毒藏得极快,转瞬就换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赶紧低下头,把脸埋进三姑怀里,带着哭腔哽咽道:“三姑……我好怕啊……刚才我以为……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吓死我了……”
三姑搂着她冰凉的身子,心疼得直叹气,一边给她擦脸上的水,一边追问:“哎呦,我的傻孩子,你不是说回陈家找东西吗?
怎么跑到河边来了,还掉下去了?”
祝青青抽抽噎噎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格外可怜:“我……我往回走的时候,好像听到河边有小孩的笑声……就想着过来看看是不是村里的孩子……结果……结果没看到人,天黑路滑,我脚一滑……就掉下去了……”
她说着,肩膀还不住地发抖,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恐惧里缓过来。
周围的人听了,都唏嘘不已,只当是个意外,纷纷劝着:“没事了没事了,人救上来就好”
“这黑灯瞎火的,河边是该当心点”。
没人注意到,祝青青埋在三姑怀里的脸,嘴角悄悄抿成了一条直线,那点没达成目的的不甘,混着冰冷的河水,在心里慢慢发酵。
祝青青瘫在地上,看着顾从卿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的算盘落了空,一股不甘涌上心头。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落水,顾从卿救了她,在这满是亲戚的村子里,凭着“失了清白”的由头,总能逼他就范。
她甚至都想好了说辞——等顾从卿抱着她上岸,她就说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他这样贴身相救,以后可怎么嫁人。
虽然无耻了点,但有用啊!
再让三姑在一旁哭闹,说顾家要是不负责,就去公社告他欺负乡下姑娘。
村里的规矩她懂,姑娘家的名声比啥都金贵。
到时候亲戚们七嘴八舌一劝,顾从卿为了回城的名声,为了不在村里被戳脊梁骨,就算心有了未婚妻,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
可她没料到,顾从卿救都没救她。
三姑还在哭哭啼啼:“你说你这孩子,咋就这么不小心!回头要是受了寒,看你娘不心疼死!”
祝青青被冻得发僵,心里却更凉。
她知道,这一步棋又输了。
顾从卿那眼神,分明是看穿了她的把戏,只是碍于情面没戳破。
被村民们扶起来往三姑家走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顾从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冷风卷着水汽往骨头缝里钻,她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这民主村的秋夜,比县城的寒冬还要冷。
她赌上了名声,演了这场戏,到头来却像个跳梁小丑。
顾从卿的心硬得像石头,她的算计再多,也绑不住一个根本不想留下的人。
回到三姑家,换上干衣服,盖着厚被子,祝青青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三姑在灶房烧姜汤,嘴里还在念叨着她的不小心,她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知道,自己彻底没机会了。
顾从卿也不是村里那些能被几句闲话逼住的男人,他有他的前程,有他的牵挂,绝不会因为这点伎俩就妥协。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屋里一片漆黑。
祝青青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明天一早,她就回县城,只要顾从卿还在这,她就再也不来这民主村了。
……
回知青点的路上,几人踩着月光默默走着,谁都没说话,只有鞋底碾过石子的沙沙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一进顾从卿的房间,秦书先关了门,和李广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从卿,刚才那祝青青掉河里,我怎么看都透着不对劲,是不是……是不是冲你来的?”
李广在一旁连连点头,接过话茬:“我也这感觉!
这几天她老往知青点凑,眼睛就没怎么离开过你。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今天这事儿一出来,可不就是明摆着打你主意嘛?”
两人话音刚落,旁边的土豆立刻仰着小脸,一副“你们才知道”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那祝青青啊,就是看上我哥了,想把我哥从春晓姐手里抢走!
哼,她想得美!
我哥心里只有春晓姐,才不会理她这一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