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方面,以兰州、武威为中心,建成第二期钢铁联合企业、水泥厂、机械加工厂,初步形成以铁路为核心的重工业基础……
教育方面,实现所有适龄儿童免费入学,扫除青壮年文盲率至百分之九十以上……军事方面,完成安西军的现代化改编,建立常备军与预备役相结合的国防体系……”
一桩桩,一件件,从钢铁产量到粮食亩产,从学童入学率到铁路里程数,所有目标都用一种名为“西北数字”的符号清晰量化,所有的计划都精确到了年份,甚至季度。
这哪里是什么纲要,这分明是一份详尽至极的建国蓝图!
李绛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阳谋!
这是彻彻底底,不加任何掩饰的阳谋!
李唐根本不怕你看,甚至就是拿给你看的。
他将自己所有的底牌、所有的计划都摊开在桌面上,用一种近乎傲慢的姿态告诉你:这就是我要做的,你看得懂,但你学不会。
就算你学会了,你也做不到。因为支撑这一切的,是你闻所未闻的思想,是你无法理解的制度,是你望尘莫及的科技。
李绛忽然想起了郭侗在铁路工地上那充满自豪的介绍,想起了郭子昂谈及“为人民服务”时那发自内心的信仰光芒。
他明白了。
李唐此番坐镇兰州,绝非偶然。
新龟兹虽是西北王府的发家之地,但地理位置过于偏西。而兰州,地处西北与关中的咽喉要道,是黄河上游的重要渡口。
李唐将战略重心东移至此,其意不言自明——中原!
这条正在修建的“兰长铁路”,就是他伸向大唐心脏的钢铁大动脉。
这条铁路一旦建成,西北的钢铁洪流,便可在一日之内,直抵长安城下。
恍然大悟之余,李绛心中再无半分迟疑。
他对着车夫厉声喝道:
“快!再快!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长安!马匹累死了,沿途驿站立即更换,不计代价!”
……
十日后,长安城。
当李绛的马车驶入春明门时,一股与兰州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上行人不少,却大多神色匆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暮气。
达官贵人的车马依旧华丽,但飞扬的尘土下,掩盖不住整个城市的某种萧条与沉寂。
路边的小贩有气无力地叫卖着,坊间的茶楼酒肆里,高谈阔论的不再是诗词歌赋,而是关于西北的各种离奇传闻。
“听说了吗?那西北王李唐,有撒豆成兵之能!”
“何止!据说他能造一种铁牛,日行千里,不用吃草,只需吃煤!”
“我三叔的表兄从陇右逃回来的,说那边人人有饭吃,顿顿有肉,还不收赋税!”
“胡说!定是妖术!此獠名为宗室,实为国贼,朝廷天兵一至,必然灰飞烟灭!”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无知、恐惧、嫉妒与自欺欺人。
李绛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这就是大唐的都城,这就是帝国的核心。
与那个在“西北第三个五年规划”指导下,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明天要做什么、未来有何希望的西北相比,这里就像一艘虽然外表依旧华丽,却早已迷失航向、人心惶惶的巨轮。
他没有片刻停留,直接驱车入宫,请求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