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众人更是哗然,此前还觉得女官断案恐有疏漏,可此刻证人证词环环相扣,显然是早就调查好的,竟比其他一个案件审好几次的官员审案还要细致。
有人忍不住低声赞叹:“温大人虽是女子,查案却这般缜密,怕是许多男官都及不上。”
温以缇见状,拿起案上最关键的物证,那本泛黄的医录,缓缓起身。
阳光透过公堂,落在她的官服上,竟让那抹绯色添了几分凛然:“周老爷,你以为当年给了大夫封口费,销毁了药方,就能掩盖真相?”
她将医录翻开,展示给堂下众人,“这医录是本官派人从大夫旧宅中寻得,上面不仅写明了姨娘买通大夫,将安胎药膳换成寒凉之物的汤药方子与换药日期,末尾还有大夫的私注,写着你与周太太在儿媳难产时察觉端倪,强行压下此事!甚至不许稳婆全力施救!”
医录被传看至周老爷面前,他盯着上面的字迹,双手颤抖,再也无法辩驳。
周家姨娘见大势已去,瘫软在地,泪水直流:“我只是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我没想害死她……”
温以缇看着她,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悯:“你为一己私欲,谋害主母与腹中胎儿。周老爷夫妇为护你与所谓的周家香火,包庇罪行,罔顾人命,桩桩件件,皆已触犯《大庆律》中谋害亲眷、包庇重罪之条,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们抵赖。”
陈侍讲与陈太太先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错愕,随即便被浓浓的不敢置信取代。
他们死死盯着堂上周家人,仿佛要从那些躲闪的眼神里,看清当年女儿惨死的真相。
陈太太身子猛地一晃,一声凄厉的惊呼卡在喉咙里,下一秒便瘫坐在地,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指着周家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原、原来是你们!真的是你们故意害死我儿!你们好狠的心啊……就为了一个妾室,竟能对怀着身孕的正妻下此毒手!”
陈侍讲也没了往日里权衡利弊的沉稳,眼眶通红,想起女儿生前的模样,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声音沙哑地喃喃自语:“是爹爹没用,是爹爹没能早点为你主持公道……是爹爹错了,错得离谱啊……”
此时的陈侍讲,满心都是对女儿的愧疚,他更恨自己先前的算计。为了家族、为了权衡利弊,竟全然忽略了女儿在周家的处境。
她当年怀着身孕,在冰冷的偏院里等待死亡降临,该是何等绝望无助?
可自己这个做爹爹的,却让她的冤屈压了这么久,直到今日才勉强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他胸口阵阵发闷,眼眶通红,连呼吸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自责与痛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