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开瓶,只是拿着酒,又从吧台取了两个最简单的水晶阔口杯。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回到叶远面前。
也没有走向那套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就那么随意的,盘腿坐在了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她将酒和杯子放在身前,背靠着沙发,像是在自己的领地里,划下了一块新的、安全的区域。
叶远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姿态和她一样随意。
两人之间,隔着一瓶尚未开启的红酒。
唐宛如拿起开瓶器,动作熟练优雅,随着一声轻响,木塞被拔出。
她倒了小半杯,推给叶远一杯。
自己也端起一杯。
叮。
一声清脆至极的轻响,在空旷的能听见心跳的客厅里,漾开一圈圈回音。
窗外,是京城一望无际的璀璨光河,像是有人打翻了满天星辰。
酒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唐宛如抿了一口,喉间是百万名酒的淳厚与灼热,这股热意顺着血液,一直烧到四肢百骸。
“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几乎要碎在空气里。
从藤原家的步步为营,到陆氏大厦的轰然倒塌。
从慈善晚宴的暗流汹涌,到马场那几乎要了她命的追杀。
桩桩件件,都像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而现在,她却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喝着世界上最好的酒。
唐宛如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明明灭灭的城市光影,在他深邃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分明,也愈发危险。
就是这个男人,将她从云端拽下,又在她坠入深渊时,牢牢地接住了她。
喉咙有些发紧。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
“叶远。”
“幸好有你。”
叶远喝酒的动作,极轻微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看她,只是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
而后,他放下酒杯,转过身,第一次,真正地、完全地正视着她。
他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带着罗曼尼康帝的酒香和独属于他的、清洌的侵略性。
“唐宛如。”
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弦在耳边震动。
“这不是幸好。”
唐宛如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俯下身,两个人的距离被极限压缩,近到她能看清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小小的、失措的倒影。
“是必然。”
这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了她的心脏。
必然。
不是运气,不是巧合,而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个认知,让唐宛如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叶远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僵硬,他直起身,重新拉开一点距离,那股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压迫感才稍稍退去。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看着杯中摇晃的酒液,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天气。
“你比我想象的,更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