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沿着伤口往下淌,他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猩红。
在那些谩骂的人里,他恍恍惚惚,好像看见了自己那个很多年前,因为同\/\/性\/\/恋而忍受不住世俗眼光,喝农药自杀的舅舅。
舅舅乌青着一张脸,混在那些面容扭曲的人群里。
徘徊旧日无法解脱的游魂,朝他的继任者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舅舅说:“你也逃不掉的!”
你也逃不掉的!
你也逃不掉的!
渐渐的,那些尖锐的骂声整齐划一地演变成这句话。
他们不停地重复,重复,重复。
仿佛憧憧鬼影,阴魂不散地缠绕着他,谴责着他。
他吐得更厉害,身体颤抖,几乎要把胆汁都给吐干净。
咔哒。
房门打开的声音。
唰。
灯被打开后,整个屋子被照得亮如白昼。
蹲在地上的方鹤川愣怔地抬起头,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下意识眯起眼。
模模糊糊,似乎有个人影靠近。
不等他反应,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落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
而后往下移,略带粗粝的指腹,轻轻把他眼角的泪给擦掉。
“还好吗?吃点药吧。”
方鹤川缓缓撩开眼皮,在他面前蹲下身来的随野拿着水杯跟胃药,睡衣松松垮垮卡在身上。
见方鹤川没有动作,随野挑眉,“难道要我喂你?”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方鹤川默不作声地接过水杯跟药。
刚好能入口的温水,一股暖流涌进胃里,暖洋洋的。
随野伸手拉了方鹤川一把,把浑身无力的人从地上拉起来,顺势理了理他凌乱的衣领。
“换件睡衣吧,都湿透了,如果还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方鹤川抿紧唇,眼尾还残存着未褪去的红。
他怔怔地看着大半边身子沐浴在白光里的随野,突然问:
“要……一起睡吗?”
随野定定看他数秒。
“好。”
*
随野看了眼表。
已经快四点了。
他在床的另一侧躺下,“我要关灯了。”
“嗯。”
因为自己的睡衣都洗了,只好穿着随野睡衣的方鹤川,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眼睛。
眼帘半阖着,长睫的阴影投在眼窝处,像振翅欲飞的蝶。
“不闷吗?”
随野好笑地瞧着他,抬手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鼻子。
随着抬手的动作,指根的戒指一闪一闪,泛着细碎的光。
方鹤川没有阻止。
随野顺势拨开他额前被汗打湿的刘海。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