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着看这莽撞的老匹夫动手,——那妖物罪名待定,身份有疑,真死在此处,万一冤枉,姓屈的就算不用偿命,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旁人听见二人对话,暗暗撇嘴,也不好言语,万一,屈仲仇说他们声音太大,惊醒妖物,大帽子怎么受得?
这下,非但不能动手,连动口都有罪过了。
戚红药早被下了禁声咒,受阵法影响,眼中也有些幻觉,只见万俟云螭在阵中被人围攻,不片刻,已体无完肤,她心痛至极,可身不能动,嘶声长啸:“跑啊——!逃啊啊啊啊啊——!”
声音暗哑低沉,别说传到万俟云螭耳边,十步开外,都未必能听见。
不过,她因身不能动而悲憾欲狂的情感,却催生出一些比声音能传达更远的东西。
万俟云螭于幻境中,破釜沉舟决心“再死一次”而换取“重生”时,力将发未发,忽然,一阵剧痛潮汐般涌起,他懵了一瞬,猛醒过来——
是“熔金”!
如果这里是真实的,世界是真实的——为什么他身上却仍带有“熔金”毒素?
——前尘种种,绝非虚妄。
此念一生,如拨云见日,大梦初醒,他好似自万丈悬崖跌落,心神剧震。
阵外众人,只见那妖物本来站立不稳,忽然,身子一定,陡地飙向东南角,那弟子凝神控阵,万没想到他突然反扑,只来得及瞄见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来,胸腹一凉,低头看去,当中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有风穿过。
那黑影矫若游龙,在阵中腾掠一圈,惨叫陡起,血雾团团,余下几人刚发觉不对,未来得及反应,已血水横流!
只要一击得手,不必再补,这是万俟云螭的把握。
他绝少有这样暴怒的时刻。
这些天师,利用幻境,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要逼他自绝于此,——他接受战败,却决不能忍受这种卑鄙的手段。
一见血,事态失控。
——失控的或许只有屈仲仇,可是,其他人也都身不由己卷入进来。
只见碎如繁星的点点银光,倏忽聚散,从四面八方,忽快忽慢,似有若无——你一眼看去,还以为眼前有八粒星星,其实,不过只有一颗,但同时间,一定至少有七颗已打在你身上。
万俟云螭顺手抓起个布阵弟子,身大腿细,盾牌般向外一架,星星自那人的后背,就像是蒲公英拂过原野的不经意,轻轻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