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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8章 驰骋草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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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皇都析津府内,早已是另一番如火如荼的光景。

距辽皇耶律倍大婚之期不足两日,整座城池仿佛被浸入了一片红色的海洋。皇宫内外,张灯结彩,朱漆门柱光可鉴人,琉璃瓦下悬挂着无数大红宫灯,即便在白日里,也透着几分喜庆的灼热。

宫娥太监们步履匆匆,捧着各色锦缎、礼器穿梭于殿宇廊庑之间,神色间满是忙碌与肃穆。皇城根下,一队队皮甲鲜明的御帐亲军巡弋不休,刀枪映着日渐炽烈的阳光,寒气森森,为这满城喜庆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杨炯从一场酣沉却又纠缠的睡梦中醒来,触手所及,榻旁已是空凉一片。耶律南仙不知何时已然离去,只余枕衾间若有若无的冷冽馨香,提醒着昨夜那场如同暴风骤雨般的痴缠。

杨炯揉了揉双眼,披衣起身,简单盥漱,信步走出这间位于深宫的僻静寝殿。

宫苑深深,庭树寂寂。杨炯漫无目的地闲逛,所见皆是陌生的辽宫景致与忙碌的宫人,偶有官员或侍卫认出他这位身份特殊的“华使”,也只是远远躬身施礼,目光中带着探究与敬畏,却无人上前攀谈。

杨炯只觉百无聊赖,心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这金碧辉煌的辽国皇宫,于他而言,不啻于一座精致的牢笼。

索性迈步而出,穿过几重宫门,来到了析津府的大街之上。

刚一出宫,喧嚣热浪便扑面而来,与宫内的肃穆井然判若两个世界。

长街之上,车马如龙,人流如织。

各家店铺门前皆悬挂着红绸彩缎,售卖南北货物的、表演杂耍百戏的、吆喝着时新吃食的,汇成一片鼎沸人声。空气中混杂着香料、油脂、汗水和尘土的气息,活色生香。

时近正午,日头渐毒,杨炯腹中饥馑之感更甚,他避开摩肩接踵的人流,专拣那相对清净些的巷口街角行走,目光在沿街食摊上逡巡,欲寻些地道风味,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正行间,忽见前方一处羊肉面摊,幌子旧得发白,却宾客盈门,几张油腻腻的木桌旁坐满了食客,人人捧着一只海碗,吃得额头见汗,唏哩呼噜之声不绝于耳。

那大锅之中,羊骨熬就的浓汤翻滚着奶白色的浪花,香气浓郁醇厚,直往鼻子里钻。

杨炯心中一喜,刚欲举步上前,冷不防身侧小巷阴影里,一道身影如燕雀般疾掠而出,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不由分说,扯了他便走。

杨炯吃了一惊,反应奇速,肘腕微沉,当即便要反击回去。

然而目光一扫,看清了来人,那提起的气力顿时消散于无形,只化作一声无奈苦笑:“萧崇女,你这是要当街绑架不成?”

但见今日的萧崇女,迥异于往日装扮。她一身胭脂红色的契丹马装,裁剪得极为贴身,勾勒出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与丰腴修长的双腿曲线。

鸦青色的长发并未多做修饰,只以一根银带高高束成一束马尾,甩在脑后,更显得颈项修长,英气勃勃。她肤色白皙,日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眉眼本就生得极好,此刻未施粉黛,却因这一身劲装和那眉宇间草原儿女特有的骄傲与力量感,透出一种野性而明丽的美,恰似那在大漠风沙中倔强生长的红柳花,别具风情。

萧崇女却不答话,只紧紧抿着唇,一双妙目之中似有郁结之气。她拉着杨炯,三转两转便入了更深处一条无人小巷,巷中早有备好的一匹神骏青骢马。

只见其毫不拖沓,一把将杨炯往马前推,低喝道:“上马!”

杨炯见她神色不对,心知必有缘故,只得依言翻身而上。

未等他坐稳,萧崇女已利落地踏镫,轻盈落在他身前马背上,一手接过缰绳,另一手反手抓住杨炯的胳膊环在自己腰间,同时口中清叱一声:“抱紧了!”

话音未落,萧崇女已扬起手中马鞭,在空中挽了个鞭花,清脆地抽在马臀之上。

青骢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翻腾,如离弦之箭般蹿出了小巷,直冲向城门方向。

杨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带得身子猛地后仰,险些栽下马去,忙不迭双臂用力,牢牢箍住了她那不盈一握却又充满弹力的腰肢,耳边风声呼啸,两旁街景飞速倒退,忍不住提高声音问道:“这是要往哪里去?”

“哼!”萧崇女头也不回,声音混在风里,带着明显的气闷与委屈,“你这人忒不讲信用!昨日不是说好了,今日由我带你出城纵马,领略我草原风光吗?如今日头都快爬到中天了,我若不来寻你,你怕是早已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杨炯闻言,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如今身边女子,无论是耶律南仙、尤宝宝,还是这萧崇女,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一旦认定了某事某人,便如草原上的猎鹰盯上了猎物,不死不休,让他这向来自诩‘探花郎’,也生出几分“无处可逃”的感慨。

当下无奈叹道:“萧姑娘,你讲点道理!昨夜我刚与你祖父生了龃龉,闹得不欢而散。今日若我大摇大摆去府上寻你,岂不是自投罗网,送上门去让你祖父拿捏?”

萧崇女听了这话,娇躯微不可察地一僵。她自是知晓祖父萧奕对杨炯的杀心,此事如同巨石压在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满腔烦闷无处发泄,只得尽数化作鞭策马匹的力量,连连催动座下青骢,向着城外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疾驰而去。

杨炯与她相识日久,对她性子也算了解几分。

这姑娘出身萧家这等顶级门阀,自幼见惯了权力倾轧,本是聪慧机敏之人。然而她前半生囿于世家女的命运,被教导着以家族为重,婚姻不过是维系权势的工具,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可说是个被世家规矩塑造出的“乖乖女”,与那潘简若虽有不同,内核里却都有些身不由己的压抑。

直至离开了析津府,助杨炯打理漠北牧场,见识了长安的繁华与辽阔天地的精彩,那颗被束缚已久的心,才如同冻土下的草籽,悄然萌发出新的渴望。

萧崇女本性应是活泼开朗,向往那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如今辽国朝局波谲云诡,萧家成了耶律南仙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她夹在祖父的家族责任、耶律南仙的压迫以及与自己的情谊之间,进退维谷,愁肠百结。

以萧崇女所能想到的,或许唯一能破开这僵局,又能保全自身与家族的法子,便是依托于一个足够强大、且有本事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的男子。

而这个人选,在萧崇女看来,便是自己了。

只是这男女之情,最重一个水到渠成,讲究的是初见心动、日久生情的自然韵味。一旦掺杂了过多的算计与利害权衡,将那点朦胧好感摊开在明面上,变成一桩赤裸裸的交易,这其中的氛围便瞬间变了味道。

杨炯仔细回想,他与萧崇女之间,似乎总是合作、利益、局势分析居多,真正属于男女之间的旖旎瞬间,竟是寥寥无几。

一念至此,杨炯心中亦是惘然,不知此行是该顺势而为,还是该快刀斩乱麻,将话说明白。

当下只得暗叹一声:且行且看吧。

萧崇女一路纵马狂奔,似要将心中所有块垒都付诸这追风逐电的速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析津府那巍峨的城墙轮廓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壮阔无垠的绿色海洋扑面而来。

时维六月,正是草原上水草最为丰美的季节。目光所及,天地间仿佛被一种纯粹而浓烈的绿意所充斥。那草长得极高,几可没膝,甚至齐腰,碧油油、密匝匝,连绵起伏直至天际。

风从广袤的原野上吹过,草浪层层涌动,发出沙沙的轻响,日光洒落,在那无尽的绿波上漾起万千点碎金,流光溢彩,宛如一匹巨大无朋的绿色丝绸,在天地间肆意铺展、摇曳生姿。

萧崇女到了此地,仿佛游鱼归海,倦鸟归林,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舒缓了几分。她清喝一声,再次挥动马鞭,催动着青骢马在这碧绿海洋中尽情驰骋。

萧崇女骑术极精,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自然律动,那胭脂红色的身影在无边的绿意中划过一道矫健的轨迹,宛如一道跃动的火焰,热烈且生动。

她时而策马冲上草坡,任由长风拂面,吹得衣袂猎猎作响;时而俯身贴紧马颈,让速度提升到极致,感受着那风驰电掣般的快意。

杨炯能清楚的感受到,萧崇女似乎想用这种极致的速度与放纵,冲散萦绕在心头的阴霾,找回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草原女儿。

杨炯双臂环着萧崇女的腰,感受着她身体里迸发出的活力与那刻意寻求解脱的渴望。当下只能默不作声,随着她的节奏起伏,目光掠过这苍茫壮丽的景色,心中亦不免有所触动。

正当萧崇女鞭马疾驰,心神渐趋飞扬之际,冷不防青骢马前蹄似乎被草丛中一个隐蔽的草结或土坑绊了一下。

此时马速正快,这一下变故来得极其突然,骏马悲嘶一声,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带着一股巨大的冲力,猛地向前倾覆。

“小心!”杨炯惊呼出声,电光石火间,他不及多想,双臂骤然发力,将身前的萧崇女紧紧搂入怀中,同时身形一转,以自己的脊背作为缓冲,护住她的头脸要害,两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从马背上直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向茂密的草丛。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抱作一团,在松软而富有弹性的厚密草甸上接连翻滚了数圈,方才止住去势。

多亏了这及膝深的绿草作为垫子,卸去了大半坠力,虽则浑身骨头如同散架般疼痛,却并未受到严重的筋骨损伤。

杨炯强忍着头晕目眩,第一时间撑起身子,将怀中的萧崇女扶起,急切问道:“你没事吧?可曾伤到哪里?”

萧崇女面色苍白,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着,显是方才那一下吓得不轻。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扶着杨炯的手臂站起身来,举目四望,却见那匹受惊的青骢马早已嘶鸣着跑得不知去向,空旷的草原上,只剩下他们二人面面相觑。

原本因纵马而稍稍好转的情绪,瞬间又沉落谷底,萧崇女眼圈微红,语带哽咽:“对……对不起!第一次带你出来散心,就……就弄成这样……”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心中那点因惊马而产生的懊恼也消散了大半,拍了拍沾满草屑的衣袍,淡然一笑道:“无妨,虚惊一场罢了。不过,我认识的萧崇女,骑术精湛,爽朗豁达,可不是这般容易情绪低落、患得患失之人。

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心中有什么难解之事?”

萧崇女垂着头,用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青草,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我今日是偷跑出来的。祖父……他严禁我再与你往来。”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家里的气氛,如今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杨炯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立场不同,你祖父如此选择,也在情理之中。他乃萧家柱石,毕生所求,无非是家族绵延,权位永固。

如今耶律南仙步步紧逼,意在收回兵权,彻底掌控朝局。你祖父若想自保,甚至反击,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制造一个足够强大的外部敌人,借此机会拥兵自重,整合军中势力,方能与南仙抗衡。

而这个敌人,放眼周边,自然是以我大华为最佳目标。他并非不知我大华火器之利,真要硬碰硬胜算渺茫,他要的,不是决战的胜利,而是‘战时’的状态,以便攫取权力罢了。”

“可……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萧崇女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希冀的光芒,“我们辽国,如今怎么可能真打得过拥有大炮火枪的大华军队?祖父他这不是……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或许在你祖父看来,这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杨炯目光投向远方起伏的地平线,悠悠道,“局势如此,非人力所能轻易扭转。”

“那……那不去打大华,去打北边的金国不行吗?或者,去打西边那些塞尔柱人!我看着他们就惹厌!”萧崇女银牙暗咬,几乎是急切地追问,希望能从杨炯口中得到一个不同的、能让她心安的回答。

杨炯闻言,不由得噗嗤一笑,转过身来,伸手自然而然地拂去她发间沾染的几根草屑,莞尔道:“你呀,这话若是让你祖父听了去,怕不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骂你一声‘逆女’?这还没怎样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萧崇女被他这亲昵的动作和调侃的话语弄得一愣,随即面上飞起两朵红云,她望着杨炯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那双深邃眼眸中似乎总能洞悉一切,心中一股勇气陡然升起,竟脱口而出道:

“他若真骂,便让他骂去!只要你……只要你肯娶了我,我……我甘心受着!”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杨炯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他深深看了萧崇女一眼,反问道:“娶了你?然后呢?我若真成了萧家的女婿,是否就意味着,我必须站在萧家一边,倾大华之力,帮你祖父去对付耶律南仙?”

萧崇女顿时语塞。她虽是契丹贵女,有着草原儿女的直率,但一次次被杨炯或明或暗地拒绝,此刻更是被他如此直白地反问,心中羞愤、委屈、不甘诸般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俏脸涨得通红,一双粉拳紧紧握住,只是用那双已然蒙上水雾的眸子,幽怨无比地瞪着杨炯。

杨炯见萧崇女如此,心中亦是轻叹。他知道有些话再是伤人,也须得说明白,否则拖泥带水,后患无穷。

当下把心一横,语气变得平静而清晰,一字一句道:“此地唯有你我,天知地知。萧姑娘,有些话,我便与你直说了吧。

耶律南仙于我而言,意义非凡。她是我生平所遇,最特殊、最耀眼的草原明珠,独一无二,无人能及。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早已扎根,绝非旁人可以轻易动摇或取代。

即便……即便我因缘际会娶了你,也绝不会为了你,或者为了萧家,去做出任何伤害她、对付她的事情。”

这番话,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萧崇女心上。

说得如此直白,几乎等同于明言,在她与耶律南仙之间,他杨炯心中的天平,毫无悬念地倾向了后者,她萧崇女,终究是比不上那位摄政长公主。

刹那间,萧崇女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她猛地一跺脚,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转身便向着那茫茫草海深处狂奔而去,胭红色的身影很快便没入那一人多高的碧草之中,只余下草叶晃动发出的沙沙声响。

杨炯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草原上清冽的空气,又缓缓吐出。

当即狠下心肠,并未立刻去追。此时心软,只会让今后的纠缠更为难解。既然无意,又何必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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