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说呀,有一次我看见他们两个拉拉扯扯,啊哟,假洋鬼子的手都伸到费宝琪的衣服里去了,要死了,要死了,脸都不要了啦。
这种话呢,一般人听了就算,并不会当真,但是,在她们脑子里会形成‘冼耀文和费宝琪大概有一腿’的概念,以后,凡是我们同时出现的场合,她们会下意识地关注我们之间的一举一动。
若是你露出让她们值得怀疑的举止,‘大概’会渐渐变成‘肯定’,八卦、传谣时,说话的语气会变得坚定,久而久之,即使没有捉奸在床,我们通奸一事也会被当作既定事实。”
冼耀文的话令费宝琪心乱如麻,她陷入了纠结,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就此放手,她有点不舍,她已经突破道德不适那道关,脑海里时而重播或超级影视VIP超前点播的缠绵画面。
不放手,如果被外人知道,她又该怎么面对?
她乱了,冼耀文却是按下了处理费宝琪事宜的暂停键,他的思绪已经抽离,琢磨起了其他事。
后面回水仙庄园的一路,两人相拥,却是各怀心思。
回到庄园,冼耀文进浴室冲了个凉,随后来到衣帽间,由水仙的侍女小燕帮他更衣。
今天的天气有点热,小燕帮他选了一件深灰色的绸缎长衫,一条白色直筒长裤,采用单层的宋锦香云纱复合面料,颇为透气,配一双黑面布鞋。
饰品选了一只英国杠杆牌怀表,纯银表壳,机刻雕花,有皇家徽记,原装的表链被换成红色绳子,差不多钓鱼线的铅坠处拴着一条老坑冰种锦鲤挂件。
套上了长衫,小燕一边系盘扣,一边说:“老爷,有两个姐妹想回唐山一趟。”
“这个事跟水仙说一声就好了。”
“她们要带人回来。”
“这样。”冼耀文淡声说:“等下我写个电话号码给你,你转交给她们,让她们到了香港打电话,会有人帮忙。”
“谢谢老爷。”
“不用谢,顺便帮我拿点钱给她们,衣锦还乡不能太寒酸。”
“大姐已经给过了。”
“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跟水仙的不是一回事。”
“是。”
小燕系好了盘扣,帮冼耀文戴好怀表。
穿戴好,冼耀文走出主楼,来到隐在树林里的辅楼。
当初水仙领导的红蝴蝶解散,一部分成员离开,一部分继续跟着水仙吃饭,听候她的差遣,人分成两拨,一拨驻扎在辅楼,一拨散落在水仙庄园周边的店屋里。
在辅楼的训练室窗外,冼耀文往里瞅,只见里面在训练匕首格斗术,捉对练习,一人持匕首,另一人持其他容易随身携带的器具,以应对各种情况。
练习相当凶狠,都是以伤换命的打法,用不致命的部位接对方一招,然后一匕首插入对方的要害,紧接着就是转动匕首的动作,将内脏搅烂,瞬间令对方失去战斗力。
一对一短兵相接搏命,最多三秒就能分出胜负,水平相差不多的情况下,一死必有一伤,以伤换命是最有效的策略。
盯着格斗水平最高的人片刻,他的目光往边上打量,瞧见一面墙上贴着一幅巨大的人体解剖图,相对的墙面贴着一幅穴位图,几处可以让人痉挛失去战斗力的穴位用大红点标记。
看够了,他悄声离开。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芽笼河上游,西姆斯大道与芽笼路之间的别墅区。
这里远离市区,为因胶价而爆赚的富商周末避嚣而建,有网球场、车库、工人房、私家码头,属洋房等级的豪宅。
这里河水清澈,有橡胶林与椰林环抱,水电皆通,有一条碎石车道通往主干柏油路,非常适合周末度假。但要挑点刺,那就是没有下水道,化粪池的污水直接排进芽笼河,有了一点只可远观的意境。
不过,价格倒是不贵,水仙从别人那里买下一栋,加过油水的价格也仅是3.5万马币。
进入洋房的花园,冼耀文瞧见十来个女人惬意地坐在草坪上,梁家四姐妹的老二梁赛珠坐在一张矮板凳上,在她们脸正对的方向有一块移动黑板,一位老师手里捏着粉笔正滔滔不绝地讲着。
往黑板上瞅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几个英文单词,如“Ratepayers'Meetig”、“MuicipalCoucil”,前一个是纳税人会议,后一个是市政委员会,一结合,他便知道老师在讲上海公共租界,然后默默将市政委员会纠正为工部局。
他来到梁赛珠的身侧驻足,听老师在讲解工部局这个翻译的由来。
说是满清那会儿市政、委员会这两个词还没从东洋舶来,署理上海道黄芳要给同治呈奏折汇报公共租界一事,就打发下人去问了问市政委员会是干嘛的,等下人回来一汇报,他听着职能与工部很像,便在奏折中称市政委员会为工部局。
说完名字的典故,老师接着又讲工部局的职能、职位,讲到某些职位又会穿插一些涉及名人的小故事,也会跳出公共租界说到法租界,提一提前面一些年的风流人物。
甚至来个更大的跳跃,讲到美国一些州名字的来历,例如马萨诸塞州的名字来自马萨诸塞湾公司,弗吉尼亚州的名字来自弗吉尼亚公司,然后讲到英国的殖民思维与策略,从趣事切换到政治。
冼耀文对眼前的老师挺满意,枯燥的内容讲得生动风趣,令外行不觉深、内行不觉浅,学生们接受起来不会太累。
他在梁赛珠的小肩上轻点,细声说:“能听明白?”
梁赛珠点点头。
他不再说话,悄悄离开课堂,进入洋房内。
客厅被改成阅报室,摆满了四边立柱形报架,一份份报纸分门别类挂在上面,囊括了新马两地所有值得一看的报纸,以及英美两国的所有大报、欧洲其他国家代表性报纸。
冼耀文翻了翻报纸,又来到客厅一隅的书架,上面摆着几排笔记本,每个笔记本上都有名字,他随意抽出一本,翻开阅读上面的读报笔记。
随机挑选看上两页,换一个笔记本。
如此看了十几个笔记本,对“学生”的读报学习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接着,他来到被改成音乐室的房间,在唱片架上翻翻都有哪些唱片,然后去了乐器室,手指划过一件件乐器。
图书室、棋室、舞蹈室、化妆间,一个个房间看过去,最终又回到花园。
一节课正好结束,学生们在课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