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城的樱花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粉白的雪。孝德天皇站在新落成的“太政官”衙门前,看着工匠们将“民部省”“刑部省”的匾额挂上廊柱,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唐式玉带——这是大唐赐予的“海东郡王”仪仗之一,玉质温润,上面的缠枝纹比倭国工匠雕的更显灵动。
“陛下,官制改革的章程已拟好,请您过目。”中臣镰足捧着一卷帛书上前,上面用汉字写着新的官制架构:以太政官为中枢,下设八省一台,完全仿照长安的三省六部制,连官职名称都一字不差——民部管户籍田赋,刑部掌律法刑狱,兵部主军政防务。
孝德天皇接过帛书,目光落在“太学”一栏。那里写着:“设太学一所,置博士五员,传授《论语》《孝经》《唐律疏议》,招生限于贵族子弟,每年考核,优者可入仕。”
“就按这个办。”天皇的声音带着坚定,“中大兄在长安的信里说,大唐之所以强盛,根在‘教化’。咱们学唐制,不光要学官制税制,更要学他们的学问。”
半个月前,中大兄皇子从长安寄来的信在奈良贵族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信里详细描述了长安的国子监如何授课,《唐律疏议》如何精妙,甚至连长安城坊市的管理制度都画了简图。最让孝德天皇震动的是那句:“治国者,先治人;治人者,先治心。儒家之学,便是治心之药。”
于是,改革的诏令一道接一道颁布:
——废除苏我氏时代的“部民制”,仿照唐制实行“班田收授法”,按人口分田,每六年调整一次,赋税则推行“租庸调制”,以实物和劳役缴纳。
——在奈良城中心建太学,校舍按长安国子监样式建造,门窗雕着唐式花纹,讲堂里摆着从大唐运来的案几和蒲团。
——选拔五十名贵族子弟组成首批遣唐留学生,年龄在十二到二十岁之间,要求“通汉字,晓礼仪”,由津守吉祥带队,赴长安国子监求学。
消息传开,奈良的贵族圈炸开了锅。有人说:“舍弃祖宗之法,学唐人那套,是数典忘祖!”也有人反驳:“苏我氏用旧法,差点亡了国;大唐用新法,四海臣服,不学才是傻子!”
争论最激烈的时候,孝德天皇带着中臣镰足,亲自去太学的工地督工。他指着正在搭建的讲堂横梁说:“你们看这梁木,大唐的隼卯结构不用一根钉子,却比咱们用铁钉钉的还结实。学问也一样,好的就该学,学了能用,才是真本事。”
最终,五十名留学生的名单定了下来。其中有大伴氏的嫡子大伴古麻吕,自幼跟着遣唐使学汉字,能背半部《论语》;有阿倍氏的少年阿倍朝臣,虽才十四岁,却已能写出工整的唐诗;还有吉备氏的吉备真备,不仅懂算学,还自己琢磨过唐式水车的原理。
出发那天,奈良港挤满了送别的人。留学生们穿着崭新的唐式襕衫,背着装着《论语》和笔墨的行囊,对着天皇的方向深深鞠躬。孝德天皇站在码头高处,手里举着中大兄皇子从长安寄回的《孝经》抄本:“你们去长安,要学的不只是书里的字,更是字里的道理。学成归来,要让倭国也能如大唐一般,百姓安康,四海升平!”
船队驶出奈良港时,阿倍朝臣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陆地,手里紧紧攥着母亲给的护身符——那是用大唐的丝绸缝的,里面裹着一小撮故乡的泥土。他想起临行前父亲的话:“到了长安,要记住自己是倭人,但更要明白,学好大唐的学问,才能让倭人抬起头。”
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遣唐使船队抵达登州港。早已等候在此的大唐官员带着他们换乘驿马,沿着官道前往长安。沿途的景象让留学生们啧啧称奇:官道宽阔平整,每隔三十里就有驿站,田地里的农夫用着曲辕犁,路边的孩童能背《三字经》,连驿站的小吏都能写一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