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点头应着,指尖轻轻捏着一颗覆盆子,果然闻到了淡淡的甜香,她忍不住问:“哥,为什么不直接用新鲜的覆盆子入药,非要晒干呢?”王宁拿起一颗覆盆子,指着上面的细毛:“新鲜覆盆子水分多,容易发霉,晒干后能延长保存时间,还能让药效更稳定。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炮制方法,都是有讲究的。”
挑拣好的覆盆子倒进木盆,张娜端来温水,三人小心地清洗着,动作轻柔,生怕碰坏果实。清洗干净后,再摊在竹匾上,放在院子里通风的地方晾晒。“现在天还没黑,先晒两个时辰,等水分稍干,再用铜锅微炒,”王宁一边摆放竹匾,一边对张阳说,“你去把菟丝子、枸杞子取出来,按‘覆盆子三钱、菟丝子二钱、枸杞子一钱’的比例配好,每一份都包成药包,方便煎煮。”
张阳应了声,转身去前堂的药柜取药。药柜是紫檀木做的,分了上百个小格子,每个格子上都贴着药材名称,张阳熟门熟路地找到标着“菟丝子”和“枸杞子”的格子,拿出小秤仔细称量,每包药材都称得丝毫不差——他跟着王宁学医三年,最记挂的就是“药材无小事,分毫定生死”这句话。
两个时辰后,夕阳西下,覆盆子晒得半干,表面泛起一层细密的白霜。王宁将铜锅架在炭火上,待锅微热,便将覆盆子倒进去,用竹铲轻轻翻炒。炭火的温度透过铜锅传上来,覆盆子的甜香渐渐弥漫开来,引得趴在门口看热闹的孩子直咽口水。“炒覆盆子要小火慢炒,火大了容易糊,”王宁手腕轻转,竹铲在锅里画着圈,“你看,炒到果实微微发皱,颜色变深,就可以了。”
王雪凑在旁边看着,只见原本鲜红的覆盆子,在铜锅里慢慢变成了深红色,表面的细毛也变得更明显,她忍不住赞叹:“原来炮制覆盆子还有这么多门道。”王宁笑了笑:“咱们中医讲究‘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每一步都不能马虎,不然药效就差远了。”
炒好的覆盆子冷却后,王宁便开始煎煮汤药。他将一包药材放进陶罐,倒入山泉水,水量刚好没过药材,然后将陶罐放在炭火上,先用大火烧开,再转小火慢煮。“煮覆盆子汤药,火候最关键,”王宁守在陶罐旁,时不时用木勺搅动一下,“大火烧开是为了让药材的有效成分尽快析出,小火慢煮是为了让药效更温和,孩子喝了不容易伤脾胃。”
汤药煮好时,天色已经黑了,堂内点起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着众人期盼的脸庞。第一个喝药的是郑钦文的儿子,孩子怯生生地看着黑褐色的汤药,皱着眉头不肯张嘴。郑钦文急得直跺脚:“娃,快喝,喝了病就好了!”王宁蹲下身,从兜里掏出一颗晒干的覆盆子,递给孩子:“先吃颗甜果子,再喝药就不苦了。”
孩子接过覆盆子放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爹,甜的!”王宁趁机端起药碗,用勺子舀起一点汤药,吹凉后喂给孩子。孩子咂了咂嘴,竟没觉得苦,一口气把半碗汤药喝了个精光。郑钦文看着,眼眶都红了:“王大夫,谢谢您,要是再治不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按时喝药,三天就能见效。”
接下来,王宁又给其他孩子喂了药,直到深夜,堂内的村民才渐渐散去。张娜收拾着药碗,看着王宁疲惫的脸庞,心疼地说:“累了一天,快歇歇吧。”王宁摇摇头,坐在案前写起了药方:“我再写几份药方,明天让大家来取药。对了,婉儿姑娘,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在山上就麻烦了。”
林婉儿一直站在门口,默默守护着堂内的一切,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应该的。孙玉国没占到便宜,说不定还会来捣乱,你们多留意些。”王宁点点头:“我知道,明天我让张阳多盯着点门口,绝不能让他再搞破坏。”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林婉儿眼神一凛,立刻拔出短剑:“谁在那里?”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从后院的墙头上跳了下去,手里还拿着个布包。张阳追出去时,黑影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几颗变质的覆盆子。“是刘二!他想把坏的覆盆子扔进咱们后院,栽赃咱们用坏药!”张阳气得满脸通红。
王宁捡起地上的覆盆子,脸色沉了下来:“孙玉国真是不择手段!不过没关系,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他的阴谋绝不会得逞。”林婉儿收起短剑,眼神坚定:“放心,有我在,他翻不了天。”
夜色渐深,百草堂内的灯还亮着,王宁坐在案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满是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麻烦,但只要有覆盆子在,有身边这些人的支持,他就一定能守护好百草堂,守护好青溪镇的百姓。
第三日清晨,青溪镇的雾气还未散尽,百草堂的门刚推开,就被一群村民围了上来。郑钦文抱着儿子走在最前面,脸上满是喜色,老远就喊道:“王大夫!我家娃好了!昨晚没尿床,今早还能看清院子里的鸡笼了!”
众人纷纷附和,有个妇人拉着女儿的手,笑着说:“我家丫头也是!昨天喝了第二碗药,今天早上起来眼睛亮多了,还能帮我穿针呢!”孩子们也围着王宁,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原本迷茫的眼神变得清亮,堂内满是欢喜的笑声。
王宁蹲下身,摸了摸郑钦文儿子的头,又仔细看了看孩子的眼睛,欣慰地说:“好了就好,再喝两天巩固一下,就彻底没事了。”他转身让张阳给众人拿药,张阳手脚麻利地将包好的药包递给村民,脸上带着自豪的笑——这些药包里的覆盆子,是他们冒着危险从后山采来的,如今能治好孩子们的病,再辛苦也值了。
就在这时,孙玉国突然带着刘二和几个伙计,气势汹汹地闯进百草堂,手里举着个药碗,大声嚷嚷:“王宁!你个黑心大夫!用有毒的覆盆子给孩子们治病,你想害死大家吗?”
堂内的笑声瞬间停了,村民们都愣住了,纷纷看向王宁。孙玉国见众人疑惑,立刻凑到一个村民身边,指着药碗里的黑色残渣:“你们看!这是我从百草堂后院捡到的覆盆子,都发霉了!他就是用这种坏药给孩子们治病,要是出了人命,谁负责?”
刘二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我昨天亲眼看见他把坏覆盆子倒进药锅,大家可别被他骗了!”几个不明真相的村民顿时慌了,纷纷后退,眼神里满是警惕。
王宁脸色一沉,刚要开口,郑钦文突然上前一步,指着孙玉国怒斥:“你胡说!我家娃喝了王大夫的药就好了,你卖的‘神药’才是假药!我家娃喝了你的药,拉了两天肚子,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还有我家娃!”另一个村民也站了出来,“我昨天买了你的药,娃喝了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眼睛更模糊了!你才是黑心商人!”
孙玉国脸色一变,强装镇定:“你们……你们别听王宁胡说!他是故意让你们来诬陷我的!”
“我有没有诬陷你,你心里清楚!”林婉儿突然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扔在孙玉国面前,“这是你让刘二昨晚偷偷扔进百草堂后院的坏覆盆子,上面还有刘二的指纹,你要不要看看?”
孙玉国看着地上的布包,又看了看刘二,刘二吓得脸色发白,不敢说话。林婉儿继续说道:“我昨晚一直守在后院,亲眼看见刘二翻墙进来,想把坏覆盆子扔进药筐,被我抓了现行。要不是我及时阻止,你今天就真的能栽赃成功了!”
村民们这才明白过来,纷纷指责孙玉国:“原来是你搞的鬼!为了抢生意,竟然用这种阴招!”“太过分了!以后再也不去你的济世堂买药了!”
孙玉国见阴谋败露,众怒难犯,再也装不下去,转身就要跑。张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问道:“你那‘神药’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孩子们喝了会拉肚子?”
孙玉国被抓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只好如实交代:“是……是用山楂和甘草熬的,根本没有治病的功效,我就是想骗点钱……”
村民们听了,更是愤怒,纷纷要求孙玉国退钱。孙玉国没办法,只好让伙计把骗来的钱退给村民,然后灰溜溜地逃出百草堂,刘二也跟着跑了,生怕被村民们围住。
看着孙玉国狼狈的背影,村民们都松了口气,纷纷向王宁道歉:“王大夫,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了。”王宁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大家也是担心孩子们的安全。只要孩子们能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林婉儿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她知道,孙玉国经此一事,再也不敢来百草堂捣乱了,青溪镇的百姓也能安心治病了。
这时,张娜端来刚煮好的覆盆子茶,分给众人:“大家喝杯茶,解解渴。这覆盆子茶不仅好喝,还能明目呢。”村民们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满口清甜,纷纷称赞。
王宁看着众人开心的样子,心里满是感慨。他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身边人的帮助——张娜的支持,张阳的勤劳,王雪的细心,还有林婉儿的守护。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百草堂才能在困境中坚持下来,才能守护好青溪镇百姓的健康。
日头渐渐升高,雾气散去,阳光洒在百草堂的匾额上,金光闪闪。王宁站在堂前,看着来来往往的村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坚守医者仁心,把百草堂传承下去,让覆盆子这味平凡的药材,继续守护着青溪镇百姓的健康。
七月的青溪镇,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百草堂前的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自孙玉国的阴谋败露后,济世堂便门可罗雀,没过半月就贴出了“转让”的告示,而百草堂的院子里,却时常挤满了来讨教药材知识的村民——王宁应众人所求,决定在今日举办一场“覆盆子科普会”,把这味药材的学问好好讲给大家听。
清晨,王雪就搬着竹凳在院子里排好,张阳则将晒干的覆盆子、菟丝子、枸杞子分装在小瓷盘里,一一摆放在长桌上。王宁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本草纲目》,那是他祖父传下来的,书页上还留着祖辈们的批注。林婉儿站在院子角落,依旧是一身青色劲装,目光温和地看着忙碌的众人,腰间的短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这些日子,她不再只是暗中守护,偶尔也会帮着整理药材,和村民们渐渐熟络起来。
待村民们坐定,王宁翻开《本草纲目》,指着其中一段文字,声音洪亮地开口:“大家看,这上面写着‘覆盆子,味甘、酸,性温,归肝、肾、膀胱经,能固精缩尿,益肝肾,明目’。咱们之前用它治孩子们的病,就是取了它益肝肾、明目的功效。”他拿起一颗晒干的覆盆子,递到村民面前,“大家可以摸摸,好的覆盆子晒干后依然饱满,闻着有清甜的香气,要是一捏就碎,或者有霉味,那就是坏了,不能入药。”
郑钦文凑上前,仔细闻了闻覆盆子,又捏了捏,笑着说:“王大夫,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野果子还有这么大的用处!之前我还总摘给娃当零食吃,没想到还能治病。”王宁点点头,又拿起一盘新鲜的覆盆子:“它不仅能入药,还能当果食,生吃、做果酱、煮茶都好。张娜,你把昨天煮的覆盆子茶端上来,让大家尝尝。”
张娜笑着应了,端着一壶热茶和几个粗瓷碗走来,给每位村民倒了一碗。茶水呈浅红色,散发着淡淡的果香,村民们喝了一口,纷纷称赞:“好喝!比糖水还甜!”张娜笑着补充:“这茶不仅好喝,夏天喝还能清热解暑,老人孩子都能喝。”
讲完药性,王宁又教大家炮制覆盆子的方法:“先挑拣,再清洗,然后晾晒,最后用小火微炒,每一步都不能马虎。尤其是晾晒,一定要放在通风的地方,不能暴晒,不然药效就散了。”他一边说,一边演示着翻炒的动作,张阳在一旁配合,拿着铜锅演示火候的控制,“之前有人问我,为什么非要晒干了用,现在大家知道了吧?晒干不仅能延长保存时间,还能让药效更稳定。”
村民们听得认真,时不时有人提问,王宁都一一耐心解答。这时,有个老人好奇地问:“婉儿姑娘,听说你武艺高强,之前还帮着王大夫打跑了坏人,你怎么会来咱们青溪镇呢?”
林婉儿愣了一下,随即走到王宁身边,轻轻翻开《本草纲目》的扉页,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林”字印章。她看着众人,缓缓开口:“这本《本草纲目》,其实是我祖父的。我祖父曾和王大夫的祖父一起行医,后来我祖父去世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到百草堂,守护好这里的医者仁心。”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林婉儿的守护并非偶然,而是两代人的约定。王宁也愣住了,他拿起《本草纲目》,仔细看着扉页的印章,突然想起祖父生前常说的“林兄”,原来就是林婉儿的祖父。他眼眶一热,握住林婉儿的手:“婉儿姑娘,谢谢你,也谢谢林老先生。以后,百草堂就是你的家。”
科普会一直持续到中午,村民们不仅学到了覆盆子的知识,还每人领到了一小包晒干的覆盆子。临走时,郑钦文握着王宁的手说:“王大夫,以后再有什么药材知识,你可得多给我们讲讲,咱们也多学学,免得以后再被假药骗了。”王宁笑着答应:“没问题!以后每年覆盆子成熟的时候,咱们就一起上山采摘,我再教大家更多药材的学问。”
后来,正如王宁所说,每到覆盆子成熟的季节,他都会组织村民一起上山采摘。一部分留作百草堂的药材,一部分分给村民们食用,青溪镇的山坡上,总能看到大家采摘覆盆子的身影,欢声笑语回荡在山间。
孙玉国的济世堂最终被一个外地商人买下,改成了杂货铺,再也没人提起曾经的假药风波。而百草堂的名声,则越传越远,周边镇上的人也会慕名而来,求药问诊。王宁依旧每天坐堂行医,张阳成了他的得力助手,王雪也能独立炮制药材,张娜则时常煮些覆盆子茶、药材粥,招待前来的村民。林婉儿没有离开,她留在了百草堂,偶尔会陪王宁上山采药,偶尔也会教村里的孩子习武,守护着这个充满药香的小镇。
夕阳下,百草堂的匾额被染成金色,堂内飘出的药香混着覆盆子的清甜,在青溪镇的空气中久久不散。这味平凡的药材,不仅治愈了孩子们的病,更连接起了医者与百姓的心,让百草堂的医者仁心,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守护与传承中,永远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