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生辰礼
在张家, 因篮子上盖着白布，苏婉也没看清是什么，只感觉很重。
现在, 看到篮子里的干海货水果咋舌，“这一篮子, 得好几两银子吧！”
虾皮、干贝、螺肉干这些倒还罢，在南边不是贵重物, 可干海参、鲍鱼干，那可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海味”, 即使向渔民直接买也不会便宜到哪去。
苏婉翻看篮子, 见最底下还有一层海带, “康毅叔大手笔, 这刚回来就送出去了四五两银子。”粗算一下，也得送十几家，还不算同宗关系好的族亲！
水果也不差，香蕉、桂圆、石榴。
看着青了吧唧的香蕉, 梨花好奇，“这是啥水果, 怎还是绿的？”
“这是甘蕉，还没熟，那枯皮的是龙眼, 都是南边的水果，石榴是商队回来途中遇见有老农便宜卖，顺便买的。”苏长青给女儿解释。
“甘蕉长熟了容易坏，这青皮的好保存, 与苹果放一起很快能催熟的。”苏婉数了一下香蕉，足有三十几根, 对苏志栋道：“大哥，不如切一半，连同桂圆、石榴给师姐送去。”
她们家总能吃到南边的水果，都是秦芸来玩时送的，现在既然家里有，礼尚往来，给秦家送些也算一份心意。
苏志栋顿时明了她的意思，提议：“要不我去找康毅叔再买点？”
苏长青却是摇头，“你要去买，康毅肯定不收钱，再说他带回来的走完礼，估计剩下的也不多，这甘蕉切一半，石榴全送，龙眼也包一半。”
中秋前后，昌平府也能买到石榴，就是卖相不如这个好。
香蕉切出一半后，苏婉切了六根，塞在库房的苹果篓子准备催熟。
结果，下午杏儿安儿、小树从隔壁回来，就嚷嚷着吃甘蕉了，很甜很好吃！
苏婉惊讶，“你们在哪吃的？”
张康毅带回来的香蕉应该都是绿的，这绿香蕉口感生涩不说还容易引起便秘。
“奶给的，康毅叔送的。”安儿用手捂着嘴道。
苏婉：“你们吃了多少？”
安儿用手指比划，道：“没多少，就一根我们三分了，这么一截，本来还想给二姐你留点，那甘蕉硬的，不好咬，我就全吃了。”
看着他缺了一个的门牙，苏婉憋着笑，道：“所以吃甘蕉将门牙都拽下来了！”
安儿反应过来，连忙捂嘴。
“绿甘蕉没成熟，不好吃，等过两天咱家的催熟了你们就知道甘蕉有多好吃了。”
苏婉还特意跑了一趟隔壁，说了一回香蕉催熟的方法，“奶，家里就你跟我爷还有二堂哥，每次催六根，吃完再催，全部催熟放不住容易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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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那些海货的话，提前跟我说，我过来帮你。”
苏婉用菜刀割了六根香蕉，见一根上面还有创伤，提醒道：“这根注意点，小心坏。”
李氏见果子多，悄悄问孙女，“你家的够不够，我准备跟你爷说给你大伯二伯家分一些。”
言外之意，三儿子家不够的话，也顺势分点！
“我家不用，康毅叔送了。”苏婉知道，她奶这个人，在为人处世方面，尤其是对待继子，一直很少留话柄。
这种习惯坚持了一辈子，估计都深入骨髓了，苏婉也不想老人家做改变，因此，在这些事情上一直都看得很开。
“那给你大伯二伯家分点，不然传出去还说志刚吃独食呢！”
李氏话音刚落，门外响起老爷子的声音，“送什么送，他们想吃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腿。”
苏婉转头看去，就见老爷子正站在灶房门前的廊檐下，背手黑着脸，她道：“您老不心疼儿子还不允我奶心疼忞宇，这可是康毅叔送给我二堂哥的，您老拦着不送，又想让我二堂哥被戳脊梁骨啊！”
老爷子瞪眼，胡须翘了三翘，“走走走，快别来了。”
苏婉坏笑，“我这不是担心您老吃没成熟的甘蕉后不利，这才来提醒我奶。”
老爷子气结，嘴硬道：“我又不像你还馋吃食，走走走，快走，看见你就心烦。”
苏婉放下菜刀起身，嘟囔：“不识好人心！”
在老爷子抽柴火棍时，跳下台阶跑出门。
老爷子将柴火棍在手里掂了掂，扔下转身回上房。见老伴拿着几根香蕉往柜子中塞，问道：“塞那作甚？”
“婉婉说甘蕉跟苹果放一起能催熟，熟了的甘蕉是黄皮的，绵软甘甜，很好吃。”
老爷子定定看着方柜，突然从躺椅上起身，出口的声儿都破音了，“那几根甘蕉是她切的？”
“嗯！”李氏纳闷，不懂老爷子为何这样激动。
老爷子脸色变得若苏婉在，必要说一句“像便秘了”！
“你没跟她说我吃吧？”
“没。”
老爷子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去。
可他哪里知晓，苏婉看到香蕉把上两个新茬，就猜到老爷子吃了，即便没吃一整根，那也是与她奶分了一根。
傍晚，苏长青回来时背了一个背篓，底下是花生，还有一篮子海货水果，是张康毅明言托苏志栋送给秦夫子。
第二日，苏志栋从府城回来后，给张康毅家送了一篮子糕点和一个荷包。
天气慢慢转冷，早晨起来后，打个哈欠都能看见白雾。
苏婉搓着手钻进灶房，灶膛的噼啪声不断，火光打在对面墙壁上忽明忽暗，她坐在烧火凳上烤手发呆。
今日是“她”的生辰，虽大家没人告诉她，但每每看到杏儿安儿见到她就捂嘴偷笑，小树更是避如蛇蝎，她就偷偷关注了一下。
结果，不小心听到三崽崽商量给她准备生辰礼的话。
也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夜竟然梦到前世情景。
大半年的光景，她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前世种种已经淡忘，昨夜梦中浮沉，像走马观花，又像在汪洋中随波逐流。
以至今早梦醒，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
“婉婉，婉婉”
额头上突然多出一只手，耳边是担忧的声音，苏婉醒神。
“是不是没睡好，要不再去睡个回笼觉？”张氏摸着她额头，眼含担忧。
“没事儿，天气冷了有点发懒！”
“来吃鸡蛋。”梨花给她塞了一个水煮蛋，虽在凉水中浸过，但摸着依然有温度。
苏婉接过，右手按压鸡蛋在左掌心滚动，不一会儿，鸡蛋皮细细碎碎，轻轻松松拨开。
早饭就是面条，虽与其他人的无甚区别，可能也就多了几块瘦肉臊子，但在苏婉这里，是长寿面，是生辰的第一个惊喜。
家里上工的、上学的，临出门前送上生辰礼。
张氏、苏长青准备的是交领襦裙，月白色上襦交领处绣了一圈桃花，石榴红下裙绣白鹤，裙摆处祥云纹零落。
苏婉有些感动，手指从桃花绣纹游走到白鹤祥云，这份生辰礼既符合她素雅喜好，又不失喜庆之意，白鹤云纹更是长辈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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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落落的心瞬间被填满，道谢后兴冲冲道：“我今儿就穿。”
梨花帮着她换好衣服，顺便梳了可爱的双花苞头，摸着杏色素锦发带，苏婉笑道：“谢谢大姐。”
这发带，一看就知是梨花亲自绣的。
两人出卧房，杏儿安儿、小树围着她欢呼：“二姐姐/二表姐好看！”三人顺便送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杏儿安儿是一只小兔子，嗯，他俩平时最喜欢的一只。
小树送了一个木雕，是大表哥此前送他的奖励，因时常把玩都胞浆了！
大人看天看地忍笑，苏婉嫌弃：“你们三也太抠门了，好歹去村口杂货铺买几块点心啊！”
手速却是一点都不慢，将木雕揣怀里，撸小兔子。
“杂货铺的点心还没二姐你做的好吃，买那浪费银钱，我们都将自己最喜欢的送你啦，二姐，我们生辰礼你也要用心准备。”安儿掰着手指，很是有理。
苏婉将目光转向大哥，苏志栋摸着鼻子从身后拿出一个红布包。
苏婉打开，是两本游记，笑道：“大哥你可真会送礼，我严重怀疑你以后会给安儿、小树送四书集注！”
中秋礼，给师姐准备的是桃木簪，给大姐一整套绣绷，给她的礼物更特别，烤炉。
对，灶房旁边的烤炉是大哥送给她的中秋礼！
苏婉翻看，笔迹很熟悉，是苏志栋自己抄的，“谢谢大哥！”
收完生辰礼，一家人各自忙碌。
穿着绣裙不方便做家务，苏婉心安理得游手好闲，溜溜达达去隔壁，如同一只骄傲的花孔雀。
李氏笑着赞了一回，拿出自己准备的生辰礼——软履。
“怪不得爹娘只送我绣裙，原来软履在这里。”苏婉当场换上，其实，软履穿着并不舒服，尤其是在村里，地面坑坑洼洼，还时常有土疙瘩小石子，一不小心踩上去很疼的。
然后，顶着这一身行头，苏婉在老爷子面前走来走去。
老爷子坐在桌前看书，当没看见，苏婉正要抑扬顿挫“阴阳”一下，看到奶跟她使眼色，出了正堂。
“别招惹你爷。”李氏压低声音，“你爷就等着你开口，他给你准备了一项差事做生辰礼。”
得知老爷子就等她自己跳坑，苏婉简直了，这老头儿竟然会耍心眼，幼稚不幼稚？
给她准备的生辰礼是抄书，今年抄《三字经》、《论语》，明年抄《诗经》，还有《大学》、《中庸》在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