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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见祸于未萌。(1/2)

第88章 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见祸于未萌。

苏长青、张康毅和苏志栋三人来时, 还没进院门,院子里的人齐齐动身,坐着的、蹲着的, 纷纷站起来关心。

屋内的长辈,亦是翘首以盼。

见还在外面寒暄上了, 张军出声,“康毅, 进来说话。”

三人今天去府城,说是打听消息, 其实就是张康毅找主簿手底下他相熟的文书问今年税收之事。

这也不算打探朝廷机密, 而且, 府衙从开春就一直宣传农桑, 确保今年税收不出差池。

因此,没人能拿此事说嘴,当然,暗地里打探些消息, 能打探到多少,端看个人本事和交情!

“朝廷的税收政策没变, 但昌平府已经今非昔比!”

这是文书的原话。

文书虽没正经官职,只干笔录等杂活,可到底混迹官场, 心思比常人活泛,知晓的内部消息更多。

因卫知府提前下令存冰储水,且昌平洋芋种植已经很普遍,加之还有朝廷并未开始推广的番薯, 这次旱灾农户虽日子苦,但真正因饥无可食而饿死的灾民, 并无多少。

就苏家村来讲,头一年,开春后虽干旱,但川地麦苗总归是浇灌了一回,收成比往年少了两三袋,山地麦子因天旱穗小粒少,一亩地能收个四五十斤都算好的。

当年,北边赤地千里,六个月滴雨未下,秋天,昌平再无人种麦。

种了也是浪费种子,大家都选择种番麦、洋芋、番薯,至少旱天种下能活,收了就是能果腹的粮食。

就这样,多数人家麦子白面、番麦黄面混着洋芋番薯,能吃个饱肚,粮少的人家也能吃个半饱,不至于天天挨饿!

大旱之下,村里过世的人不是没有,但基本都是老人婴儿,耐不住热,因病而亡。

整个昌平府,旱情之下死亡者八百多,饿死者多为无家业之人,再有就是被热死,与以往灾后亡民数量相比,不及一成。

而知府衙门,救灾之余还能给北关匀粮匀冰,保卫所士兵军粮不断,助守将有粮有可赈灾,边关未乱,阻挡了欲冲破防线的鞑靼外族,于朝廷而言,避过一大战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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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昌平府已经不是旱灾之前的昌平府,京城很多准备外放历练的仕宦子弟都已经将昌平作为备选地之一。

结合文书所言,张康毅猜测,卫知府最多再留一任,之后,即便他想连任,御史不允许,京城同僚也不允许,多少世家大族的为官子弟想外任累功,怎可能放过昌平这块肥肉?

洋芋切块种,番薯育苗栽藤,这两个法子于为官者是大功绩,是登天阶,可若是这份功绩不在自己名下,那就是绊脚石!

而这两笔恰恰都出自苏家村,还都和安阳县县衙关系不大,府衙各官员成为直接受益者,此外,苏长青家又与京城秦家关系匪浅

种种缘由宛如蛛网盘结交织,一个不慎,苏家村就会成为被秋后算账的出头鸟。

因此,苏家村下一任里正,要绝对能拿得住事儿,至少,面对新任知府的某些要求,能周旋自如,且有后盾不怕得罪人被穿小鞋。

“至少,今年税收不变,卫知府在任期间我们不用担心,但之后”张康毅摇摇头,看向里正。

里正面沉似水,烟斗里的烟叶早就燃尽,可他依然搭在嘴边不挪地儿。

其余人皆面面相觑,尤其是村里青壮,原本,在他们眼中,村里有作坊,有秀才,且好像能轻易就跟知府衙门的人搭上话,他们自觉苏家村高人一等,可没想到,后面竟隐藏着这多的危险。

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甚至可能会带来灾祸,这可真是哑巴唱戏——不知所谓!

有人想不通,杵杵旁边人,正准备悄声说话,却被示意看里正。

里正将烟杆放桌上,下了椅子背着手踱步,道:“唉,这就是我为啥一力推举长青来当里正的缘由,咱们村,威望太高,如果这次京使给康毅带来圣上的赏赐,咱们村就是被架在火上烧。”

“里正这个活儿,在座的谁都能干,可有谁能保证下一任县令不敲打咱村,谁又能保证下任知府不逼着咱村想法子创功劳?”

这一发问,直击众人灵魂,屋内瞬间落针可闻!

众人恍然,是呀,哪个地儿有好东西,当官的都想方设法进贡,若是新任知府想要功劳政绩,不得逼着他们村想新法子新点子,可这哪有恁容易,到时候

有人悄悄打了个抖,隔着衣袖摸自己胳膊,汗毛竖起来了,不敢深思!

“所以,这个里正非长青不可!”里正长叹一口气,背手望着门外,“我知道,这几天大家都在传,今儿把大家伙儿叫来就是想说清楚,好了,都回吧,长青,你也好好想想,过几日咱就去县衙。”

几位老人坐着没动,其他人纷纷告辞,苏长青、张康毅、苏志栋留在最后,陪几位老人说了一会儿话,一同离开。

“长青啊,回去跟你爹说说,他要给孩子上课今儿没来,你讲说清楚。”岔路口,苏正德交代道。

里正家,众人离开只剩下自家人,里正媳妇拉着脸很是不高兴。

里正叹气,“你要怨就怨我吧。”

“你就非得让长青来,将自家人撇一边,有你这样当爹的吗?长青就在村里,咱们村出事儿他能不管?”

里正叹气,拿过草帽戴上,背着手踱步出门。

他四个儿子,个个都能干,尤其是老大,若是在以往,这个里正之位传给老大最合适不过,再不济其他三个儿子随便一个也行。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村子夹在县衙与府衙之间这一项,他哪个儿子当里正都周旋不过来。

他儿子能干有威望,但长青也能干也有威望,甚至威望还高于儿子,还有康毅,若非年纪太轻

如果只看自家得利,将儿子硬推上里正之位,即便现在相安无事,日后也难服众。

书上都说“未雨绸缪”,他不是读书人,不懂什么读书人的道理,但因眼前的蝇头小利将整个村的命都压上,他做不到。

青砖村道已经不如初时那般平坦,有些地方甚至有了裂缝,可路面干净,远远望去,如毛笔划过留下的青墨笔迹。

头戴草帽的老者走走停停,或是蹲下身看看路边水渠,或是弯腰瞧瞧村里人家在院墙外空地新栽的菜苗。

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三五户人家的烟囱开始冒烟,那是勤劳的妇人早早做午饭的动静。

因为留秀儿在家吃饭,苏婉也早早进灶房。

“准备做什么好吃的招待我呀!”李秀儿在灶房转悠,见敞亮又干净,青砖地面还能见着本色,羡慕道:“你家灶房真干净,我家连地都黑乎乎的。”

苏婉笑道:“我家这才几年,过几年你再来看,肯定也是黑乎乎。”

她搬开大缸上的木盖,道:“做个酸菜鱼,刚好剩两颗酸菜了,今儿一顿吃完。”

“那叫叔来搬石头吧!”

苏长青帮忙将酸菜缸里的大石头搬出来,捞出酸菜后,又将缸搬到外面去清洗。

李秀儿吐着舌头低声道:“难怪我娘总骂我爹一拨一动不拨不动,要是我家,这捞完酸菜,我娘不叫我爹洗,酸菜缸能放到臭!”

苏婉笑了笑,转了话题。

苏长青洗了大缸、压菜的石头,甚至连木盖都用堿面洗了一遍。

通堂,儿媳与长女静静做针线,两人时不时对比一下针脚,笑盈盈互赞;幼女陪着三个孩子玩儿,灶房,是二女儿在做饭,说笑声在院子都能听见,他擡脚去西院。

张氏在除草,菜棚肥料足,草也长得快,栽苗还得过一段时间,不拔草,菜苗要被草淹了,细细弱弱栽不活。

苏长青戴上草帽帮忙,夫妻两埋头忙碌。

苏志栋没想到他爹一去不回,帮妹妹搬个石头,直接搬得没影儿了!

出书房找人,站在洞门处看着菜园忙碌的人影,想了想,没打扰,直接出门去学堂。

他想,爹已经作出了决定!

毕竟,面对泼天富贵,如何拒绝而不引人怀疑,只两种方法。

一是鼠目寸光没见过市面,得了点蝇头小利就觉得是天大的好处,反而错过了后面的大富!

二是市侩庸俗,让人见之生厌,觉得能得泼天富贵是走狗屎运,甚至是不配。

很明显,依照爹的为人,第二种不可行,只能选第一种。

现在就当里正,即便有人查到番薯育苗插藤是自家发现的,也不会深究,只会觉得自家是走狗屎运,不会追查到二妹头上。

这样,就足矣!

确实,苏长青心中已有决定!

他是没什么大志向,不过就盼着地里庄稼收成好,家里有余钱,供儿子读书,给女儿准备一副好嫁妆。

现在,家里一切都好,比往日期盼的更好,甚至,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富足!

他心里清楚,这一切,皆是因二女儿。

都说荣华富贵过眼云烟,可他还真没见过谁能将荣华富贵不放在眼里,唯独二女儿除外。

家中受益得利之多,无法细算,若要讲回报,他做再多,也不及享利的十之一二。

护人周全,是他所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回报之一!

不当里正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可谁能保证自家不被嫉妒,明面上挑事可能不会发生,但暗中使绊子或是盯着自家动静

更何况,随着京使来巡,多少外地势力会进入昌平,不得而知。

这种情况下,自家本就引人注目,再强行低调,只会适得其反。

就如康毅所说,“人无欲则刚在很多时候并非优点,人无完人,只要缺点足够合理,一切才合理!”

早先不想昧着良心接洋芋切块种的功劳,已经推脱过一次,这次,番薯育苗插藤种法的功劳,明面上是康毅的,可知府能查到的事儿没道理别人查不到,再推诿,就不是谦虚,而是有猫腻,难免引人怀疑。

里正一职,他必须接手!至少,这一举动落在外人眼里,不缺解释的说辞。

若要有人拿康毅冒领功劳说事也不怕,现成的理由就在眼前:此前他怕不成功被官府判罪,所以让康毅顶上去,现在他后悔了,觉得当初便宜了康毅,而当里正,就是他小心思最直观的表现。

心下已有决定,苏长青也不烦闷了,给自家收拾完菜园子,提着锄头去学堂,整理学堂院子的花圃。

里正刚和老爷子说完此事,见他来,笑道:“长青是个孝顺的!”

老爷子抚须,望着窗外忙碌的人影,道:“长青如何打算我不知,但有一点我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苏家村人。”

晌午,老爷子留里正吃饭,苏婉得知后,送了一碗酸菜鱼。

三日后,在县衙衙役的见证下,苏家村新老里正交接。

村里各家地亩、地基、人口、纳税、服役等记录簿经衙役检查与县衙记录无误后,交由苏长青保管。

苏长青,正式成为苏家村新一任里正!

呈上红封送走衙役后,众人簇拥着苏长青去三神爷殿上香烧纸。

鞭炮余音还在耳边,空气中青烟还未消散,见围观的人没啥动静,老里正提着烟杆指着众人笑道:“以后你们各家有事,找长青啊,就别来烦我这老头子喽!”

有那机灵的小子,故意挤到人前扬声道:“那可不行,今年秋我爹准备分家哩,叔可要帮我说道说道,让我爹给我多分一只碗。”

这话一出,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谁分家想要多一只碗,不过是说笑逗乐,强调老里正他依然是村里德高望重、能说得上话的人!

苏婉知晓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他爹成村官了,以后能知晓更多村里八卦!

休沐回家来的安儿兴奋道:“爹,以后我帮你记账,我的字儿写的好,夫子都夸呢!”

忙着重新整理村里各种账簿的苏志栋擡头定定看着弟弟,好半响才说道:“你又想要什么?”

“我没想要什么,大哥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安儿抱住他爹的胳膊撒娇:“爹,大哥诬陷我!”

苏志栋对弟弟的说辞表示怀疑,“你无利不起早,能有这么好心?”余光瞥见表弟在一旁捂嘴偷笑,突然转头,“小树,你说呢?”

小树嗖一下将捂嘴的手背后,抿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眼底的笑意却是昭示着他什么都清楚。

安儿却觉得被好兄弟漏了底,蹦过去拦人。

两人在书房打闹,被苏志栋赶出来,你推我挤到通堂,一不小心将秦小鹿垒好的积木踩塌了。

“哥哥~表兄~”秦小鹿眼泪汪汪控诉。

安儿连忙松手,“是哥哥不好,哥哥错了,哥哥帮你垒好。”

小树也蹲身帮忙,结果两人都没脱鞋直接踩在席子上,苏婉进来看到,又是一顿狮吼。

两人成功站在墙角面壁思过。

“七八岁狗都嫌,你两九岁了啊,这猫嫌狗憎的劲儿啥时候能过去?”苏婉边擦席子边念叨。

安儿鼻子出气,狠狠道:“我早都不追猫撵狗了。”他觉得是被表弟连累,说话还不忘瞪身边人一眼。

小树觉得这个表哥有点不识好人心,自己不是都帮他隐瞒了嘛,还怪自己,真是不知好歹!

一刻钟的罚站结束,两人一个左哼哼一个右哼哼,不欢而散。

安儿去书房,继续磨自己帮忙记账的事儿。

小树却是找二表姐吐槽,“二表姐,你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谦虚嘛,我看二表哥一点都没记住,夫子夸他字迹有风骨了,那下巴高的能戳人,大言不惭以后能有独成一家的风格。”

想到被白了的一眼,小树不遗余力地给二表哥上眼药,“现在写废的纸都要保留,说什么以后会成为绝世真迹,还想在院子挖个水池洗笔”

“噗~”苏婉直接笑喷,没想到弟弟是过了狗都嫌的年纪,却是早早进入中二期。

墨池洗笔,这不是效仿王羲之么!

“二表姐,你看吧,我就觉得很幼稚。”小树双手一摊,道:“他帮姑父记账,就是想留下更多的书法趣事供世人流传。”

当日在书院得夫子表扬,安儿可是踩着凳子豪言:“想想,几百年后,世人提起书法大家苏志安生平,定会说其练字之事,到时我沙盘练字、河边淤泥练字、雪地练字通通都能成为佳话!”

“呕!”想起当日二表哥如痴如醉的表情,小树伸舌头呕吐,道:“一点都不谦虚,是不是呀二表姐?”

苏婉忍笑,道:“是,夫子表扬,是值得高兴,也该再接再厉,不然,后世之人提起,也会说苏志安是吹牛皮大王。”

小树自觉心里舒坦了,附和道:“就是哩。”一手抄起席子上玩的苏旻逸在空中颠,教导道:“旻逸,你可不能学你小叔叔啊!”

逗得苏旻逸啊啊叫着抗议,要下来在席子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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