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亲与不亲
老爷子从刘家回来就病倒了, 而且是急症，吓得苏长沐连铺子的差事都不管了，直接请假侍疾！
可是老爷子明显不想看见这个儿子, 时不时发个火，很是折腾人。
范明诚来时, 恰巧老爷子正对着次子鼻子不是眼睛。
“你去忙你的，待我这处处碍眼, 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看着就来气！”
对于老爷子的话, 苏长沐充耳不闻, 忙活着倒水。.
刚搀着老爷子去如厕, 回来老爷子洗了手, 他就将木盆里的水端出去泼在通往后院的空地处，天干物燥，泼下去的水“刺啦”一下，只剩些许湿痕。
院子的青石板上, 已经堆了好些麦垛，太阳正不遗余力地挥洒光芒。
天空无一丝风, 安静的只剩夏蝉叫嚣着热！
范明诚进院门就见二舅正站在屋檐下，屋内外公毫不客气的絮叨声连连不绝。
“你是个不靠地吃饭的，可人那铺子也忙, 你就去上工吧。”
“天天待我这，白吃白喝还碍事！”
“我咋就生了你这个没脸没皮的”
未免二舅尴尬，也是有心提醒外公，范明诚扬声道：“二舅, 站廊檐下干啥，家里麦子收得咋样了, 我娘说过两日来可别是白跑一趟。”
“明诚来了，快进屋，你外公刚还念叨你呢！”苏长沐笑得一脸慈爱，明明见外甥背着大背篓，双脚却是纹丝不动，站在屋檐的阴凉处说道。.
屋内的老爷子听着院内的声儿停了话音，扬声道：“谁来了，进屋来。”
“哎，外公，是我明诚。”范明诚应着话卸下背篓，对从灶房出来的方婆婆笑道：“婆婆，我今儿在家吃饭，晌午可不能饿着我。”
“放心，绝不饿着表公子。”方氏想接过背篓，被范明诚躲了过去，“我放屋里，东西多，你搬不动。”
此时，老爷子已经扶着拐杖站上房门口，道：“家里啥都不缺。”
“没啥，就一些鲜果，外公尝尝南边的果子。”范明诚乐呵呵道。
今儿来，他背了好些南边的水果，荔枝、芒果子、樱桃、波罗，还有桑葚。
随着天气渐热，冰冻海货存不住，铺子再卖耗损太大，为此，他跟李山专门跑了一趟金家口港，找了好些商船，谈妥了水果买卖。
这不，前日才刚回府城，就听看守店铺的李峰说了外公被气病的事。
只是李峰也是听左右街坊和来买东西的顾客说了一嘴，东一句西一句不是很清楚事态，在府城认识的人少，又没法出去打听，以至于范明诚只知晓外公带着几个舅舅去三表姐婆家说事，结果不大成。
听闻外公回家就病了，二舅一直待在村里照顾，他也没顾得上仔细打听，直接装了些果子来探望。
洗了些樱桃桑葚，拿了三个芒果子，范明诚才去上房。
老爷子正坐在躺椅上摇着蒲扇，看着他端了两个竹碗进来，笑着嗔责：“就你这嘴，铺子迟早被吃垮。”
范明诚见摇椅离桌子远，用脚勾了一把椅子放在摇椅旁边放竹盘，笑道：“就给外公尝尝鲜，别人我可舍不得，这南边来的果子老贵了，还存不住，我也是想着铺子不能空着，这才跟李山商量着卖果子。”
苏长沐见他拎了小马扎坐老爷子躺椅旁边，笑道：“可见是长本事了，说起生意头头是道。”
这话，老爷子很是不爱听，他心里还念叨着早逝的老亲家是个读书人呢，淡淡道：“人啊，总要谋生，你跟你大哥念书没承你爷的根儿，有个营生干也好，日后总能养活妻儿。”
苏长沐脸上的笑意淡了，端着水杯转眼看像门外。
范明诚好似不绝气氛有异，拿了一个芒果子递过去，“二舅，尝尝芒果子，帮外甥掌掌眼，铺子卖这果子成吗？”
苏长沐笑道：“这果子金贵，你们有本钱进货？”
“才看呢，这南边的果子好吃，就是忒贵。”范明诚搭话的同时，上手帮老爷子剥芒果皮，只是这芒果子不是很软，皮上带了好些果肉，看得老爷子肉疼。
见外公一直盯着，范明诚笑道：“外公，您先尝尝樱桃，我吃着感觉没三舅家后院的好吃。”
老爷子转头看向竹盘，问道：“桑葚也是你们进的？”
“那倒不是，是峰哥从山上摘的，府城有人喜欢吃，他就放铺子卖，生意还成。”
苏长沐笑言：“咱们后山也有，不过低处的可能都被孩子摘了。”
三人就着果子说话，气氛回暖。
老爷子看着黢黑的外孙，问道：“回来有没有回家，现在忙着割麦，你家虽说麦地少，回了也该去帮忙的。”
“来府城前回了一趟，我娘过几日就来了。”范明诚嗦着芒果子的核，伸头看向院子，“今年咋二表哥把麦放院里了，晒场不够？”
“够用，这不是看院子大，就顺路放了几车，家里有人，遇见变天也好收拾”
陪着老爷子说了会儿收成，范明诚便提出去三舅家看看。
得了允许，将背篓的果子分了一半。
苏长沐看着出院门的背影，心下嘀咕：不是亲的就是不亲！
范明诚不知他所想，提着篮子晃悠悠去三舅家，路过张康毅的新宅子，见大门紧闭，还趴门上从缝隙里看，结果只看到个雕了不知道什么花纹的照壁。
苏婉和杏儿正带着丫鬟晒菜干，李氏抱着欢欢也在这边。
见到外孙，李氏惊喜道：“咋这会儿来了，日头正晒呢！”
范明诚将篮子交给丫鬟，伸手要接欢欢，道：“来了有一会儿了，陪着外公二舅说了会儿话。”
苏婉见篮子是水果，让丫鬟洗一半端通堂来。
手里的活计交给下人，四人进通堂，小欢欢被表舅逗得生气了，啊啊叫着朝苏婉伸胳膊。
“还记得你表舅不，你喜欢吃的糕点都是你表舅带来的。”苏婉不伸手，却是跟欢欢解释。
欢欢也不知是听懂还是咋，扭头看抱着自己的大黑炭，在范明诚呲牙露出个大笑脸时，直接哭了。
“噗嗤”，围观的三人纷纷笑了。
李氏伸手接过人，道：“让你注意些，偏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当小白脸，看把欢欢吓哭了吧。”
范明诚摸着脸嘟囔，“我这多阳刚啊，码头上那些管事都想招揽我呢！”
“你可不能去，又不会水，再说你娘可舍不得你跑远。”李氏连忙交代外孙。
丫鬟端来果盘时，止了哭声的欢欢伸手。
盘子里红红紫紫，还有黄灿灿的芒果，看着都很清新。
苏婉笑道：“二表哥，你这进点货全送礼了，还有得卖吗？”
“那还是有的。”范明诚接过欢欢道：“外婆，你吃果子，我抱着欢欢。”
李氏欣喜又不舍，苏婉已经拿了小匕首削芒果皮。
看着薄薄的皮削掉，剩下光滑的果肉，范明诚深觉刚才在外公那里浪费了，连连可惜没用刀削皮。
末了问道：“我也就听峰哥说了个大概，刚才二舅在我也没好意思问，外公到底咋了，这次生病咋这严重，我娘还说过几日来帮割麦，早知道让我娘跟我一道来了。”
李氏垂眸道：“你二表哥请了帮工，收麦不耽搁，倒是你家里，能忙得过来？”
“忙得过来，我爹也请了村里人帮忙，我来府城时都已经碾场了。”范明诚抱着欢欢吃桑葚，见欢欢嘴巴乌黑，笑道：“看着像中毒了，有帕子没？”
他家麦地少，还请了村里帮工，收麦快得很，再说岷山县麦子比府城附近黄的早，碾场自然也早。
苏婉递了帕子过去，接话道：“你可千万别在爷爷跟前问，爷爷这次可是气大发了。”一并将前几日去刘家说事的经过道来，听得范明诚长吁短叹。
说来也是唏嘘，苏家小辈，忞轩这一辈还小暂且不提，苏志强这一辈，最大的苏梅已经是两子两女，大儿子都已经成亲，最小的杏儿安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排行中间的皆是成亲成家。
说起来脾性各异，关系也是有疏有亲，可总归而言没一个笨人，就是一直没啥存在感的苏志明都已经在布庄混出头，眼看日后高低也能当个管事。
可谁也没想到，一向要强的荷花会如此糊涂。
那日，在老爷子的带领下大家去府城刘家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