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欢欢还小,大堂哥家的苏静年岁也不大,还有个两岁的玟()珏,杏儿、小柳氏、杨氏便留在了张家,张良森随着姑丈去刘家。
一行人到刘家时,刘家也不知为何喜气洋洋。
虽是为出嫁女撑腰说事,可苏家很是讲礼,并未空手上门,也非来势汹汹的态度。
刘家也接了礼,刘老爷子和老妻出面招待老爷子李氏。
苏长渝带着弟弟子侄站在老爷子身后作陪,女眷站在李氏身后。
看这架势,刘家人的笑脸拉了下来,刘家宝却直勾勾盯着荷花看,气地刘老头妻子直瞪儿子,借着吩咐下人上茶的功夫,拉了儿子出门交代。
这厢,老爷子开门见山,将孙女哭着回家的情形说了,叹气道:“结亲是通两姓之好,做了亲家也是有缘分,只是这小两口过日子难免有磕绊,荷花我已经说她了,这都成亲多少年了,哪能被骂几句就哭着跑回娘家不过日子的道理。”
老爷子在外一向谦谨,姿态放得低也是为了先礼后兵,照着他的意思,话都已经递到这里,刘家也该表个态,毕竟小两口还要过日子。
这刘老爷子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装糊涂,不接老爷子的话,反倒顺着话音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吃饭还有上牙咬下牙的时候,过日子哪能没磕绊。”
此话一出,老爷子心下就不舒坦了,头都没回,道:“荷花,你公爹都说了,这过日子总得有磕绊,这次你不告而别直接回娘家有错在先,还不上来认错。”
荷花从伯娘婶子身后出来站在正堂,正准备躬身认错,老爷子却发难,拍着桌子道:“你个没礼数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去了,跟长辈就这样认错。”
荷花膝盖一屈,啪一声跪地上,直接磕头。
刘老爷子吓了一跳,见从屋外进来的老妻咋咋呼呼扶起人,呼天喊地让儿子扶儿媳,这才送了一口气。
刘老妻笑道:“小两口吵架让他们自己解决,说开了就没事儿了,亲家好不容来家一趟,我跟老刘可得好好招待。”
说着一招手,后面的丫鬟端上茶水,她道:“这是我家老刘藏了老久的好茶叶,亲家尝尝。”
顺势给儿子使眼色。
刘家宝扶着泪水涟涟弱不禁风的荷花出了正堂,去了自家的厢房。
见孙女被扶走,老爷子还暗自点头,觉得趁今儿时机好,孙女能在婆家立立威,治治刘家宝,让人收心安稳过日子,这趟也算没白来。
结果,两人一去不回。
老爷子实在坐不住,借口来府城看腿的,要去回春堂。
荷花这才被丫鬟叫了,连同刘家宝出来送人。
老爷子沉声道:“刚好要去回春堂,成亲这些年你两还没孩子,一起去瞧瞧,诊费爷爷掏。”
刘家宝变了脸,叫嚣道:“我没病,是荷花不生养,带荷花去瞧瞧,若是没问题多开点参堂汤补补。”
这参汤就是含有人参的补药熬出来的汤,有些药方还需要和着鸡肉煮,可不便宜。
银钱倒是其次,只是这态度,老爷子肃脸:“有没有事大夫说了算,你两都去瞧瞧。”
刘家宝不去,说话间指摘苏家看不起他。
刘老妻插嘴,“这些年连个女娃都没生,我看是荷花身子弱耽误了我们抱孙子,亲家你有那闲钱带着荷花去瞧瞧大夫。”
这话,不亚于泼脏水。
这个时代,女子不能生养可是大罪,若是讲究人家会以无所出为由将人休了。
苏长沐断然不会让闺女背这锅,再说他家养孩子,尤其是女娃,那是实打实的精心,两闺女自小就不下地,也就偶尔去山上采野菜摘野果玩玩。
见刘家如此不知好歹,当即要带闺女回家。
“走荷花,你这身子咋样你娘最清楚不过,从你小时候咱家就在府城,你娘唯恐你们姐妹碰凉水伤身,家里洗衣服都是找的浆洗婆子,这才成亲几年身体就熬坏了,走,回家,让你娘炖汤给你好好补补。”.
白氏闻言上前拉女儿,准备跟着大部队出门。
谁曾想,荷花竟然甩开白氏的手大哭,“别人都盼着和睦,哪有拆女儿亲事的,我不回,要补身体东西送我家来,我家灶上婆子厨艺也不差。”
此时,刘家门外已经有人探头探脑看进来,而且听周围人家动静,墙头下定是站了不少人听热闹。
白氏呆住,苏长沐气煞,没想到女儿此时犯蠢,目眦欲裂大吼道:“你都被欺负成啥样了,东西送来有多少能进你嘴里?”
荷花趴在刘家宝怀里嘤嘤嘤,“我丈夫还能亏待我不成。”
见这做派,苏婉都想直接甩手走人,老爷子借机道:“不亏待你,你为啥哭着跑回家?”
“二表哥,你猜猜怎么着?”
“能怎么着,都这会儿还不压刘家一头,那刘家宝日后不得上天了!”范明诚皱眉道。
“嗤,”苏婉嗤笑,三堂姐要是有这气性,老爷子能被气的病歪歪。
荷花竟然反水,只道自己气昏了头,回娘家醒醒神。
这
范明诚瞠目结舌,当时在场的人亦是。
老爷子只觉当头一棒,差点没站稳,他这一辈子最是要脸面的人,到头来却被孙女坑了一把,现在有理都变没理了。
闭眼醒了醒神,道:“既如此,那你们好好过日子,咱家,你三堂弟在京城为官,安儿也是要科举,日后忞轩旻逸都走科举路,我绝不容许有人坏他们前程,你若是再有出格之举,苏家就没你这个女儿。”
说罢,无视刘家人神色,甩袖出门。
只有扶着他的苏长青知晓,老爷子不止胳膊,全身都在发抖。
原本是借口,结果真成了去回春堂。
老爷子气急攻心,惊怒交加之下,竟引发厥心痛,这可是大病,苏长青直接让大夫开药,甚至要求加参片。
及至从回春堂出来,老爷子自觉无颜见亲家,不想去张家,直接回村。
就这样,一大家子雄赳赳气昂昂去,结果如吃了败仗的残兵一样蔫哒哒回家。
“三表妹咋想的?”范明诚不解,忽然道:“是不是刘家宝说了啥?”
还真是刘家宝吹了耳边风,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张康毅派人打听到的。
原来他们去的前一晚,刘家宝赌运大开,一夜未眠在赌场赢了百十两,不仅将之前输得全赢回来还赚了三十多两。
一早买了一堆早点回家,刘老爷子见儿子红光满面且带了银钱回来,趁机劝解别赌了。
刘老妻亦是喜气洋洋,觉得儿子能干,道:“这些现银给家宝寻个差事,以往家里没多少现钱不好活动,现在时机刚好。”
刘老爷子知晓,这是老妻想借苏家名声在府衙给儿子活动个差事,小衙役也行,毕竟是公差,一脚踏入官场了。
因此,苏家人去时,刘家喜气洋洋。
而荷花,被刘家宝拉到两人的婚房一顿亲热,刘家宝将自己的战绩与打算说来,见妻子神思不定,再接再厉灌迷魂汤,又是发誓又是跪求,将荷花说动了。
家里闹一通能让婆家生畏,可丈夫会与自己离心,到底不比丈夫向着自己以及日后差役娘子的名头有利,因此,她出门送行时转变了态度。
张康毅这些年的经营,在府城已经有好些能干的人手,这些人不仅将刘家宝灌醉套出了话,还知晓了后续计划。
刘家准备阳奉阴违,暗中借苏家势给府衙的典史塞钱,趁着年末知府换任府衙人员变动之际谋个小差役。
事关苏家名声,甚至日后可能牵扯官司,不可能瞒着老爷子。
结果可想而知,老爷子直接气晕了!
这也是苏长沐缘何请假侍疾。
女儿这门亲事,全赖他一力做主,他怕老爹一怒之下将全家除族。
范明诚心下讥讽,二舅现在想表孝心,估计已经晚了。
不过他是小辈,而且是隔房舅舅家的事,只要不碍着外婆,他事不关己。
后面几日,就跟着二表哥上山帮忙割麦,免得在家里招二舅的眼。
当苏娟和范家才赶着瘸腿的马拉着车来时,本就黢黑的儿子更黑了,一笑活生生一烧焦的人儿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