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教子
老爷子怒到极致反而越发冷静, 声音淡地如同飘过山岗的风,“现在觉得我偏心,早些年你要和你大哥均分八成财产时怎么不说我偏心?”
苏长沐看着墙壁心中冷哼:当年我也没分到啊!
原本, 他都没打算回来找老爷子说道,家里糟心事儿多, 他也是看透了,但凡有半分失势就没个人会将你放眼里。.
只看今天, 范家喜事,搞得却像老三的主场, 多少人敬酒奉承!
结果呢, 偏偏老爷子还不放过他。
范家儿子定亲, 那是范家的喜事, 他家能去人撑场子,也就是他不想让外人看笑话。
可老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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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人,非要当众说他,哎, 他是后爹吗?不想给自己儿子定亲吗?
那刘管事的女儿明明此前对他家志明的献殷勤未置可否,看刘管事的意思也是乐见其成, 现在倒好,荷花一出事,老的指桑骂槐明着说自家闺女眼神不好使脑子不灵光, 暗里嫌弃他家志明是癞蛤蟆。
哎,当初收簪子手镯时,可不见得眼神不好啊,但凡分量轻些就不乐意
本来他就因这门眼看到手的亲事出了岔子而心烦, 老爷子还唠叨他对儿子亲事不上心。
那是他亲儿子,他能不上心?
当众被老爷子下了面子, 想起二闺女上船前说的话,苏长沐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在府城吃了便宜且不靠谱的外甥的定亲酒,他就跟着老爷子一道回村来。
可他这还没说几句,老爷子就鼻子不是眼睛
“哈~”老爷子怪声怪气笑一声,在屋内转悠。
就在苏长沐以为老头是找趁手的家伙揍他时,却听人喊道:“旻逸,去叫你爷和三爷爷来。”
旻逸从葡萄架下钻出,应了一声飞奔出门。
李氏端起石桌上的针线篮子对孙媳道:“阿芬走,我们去三叔家转转。”
杨氏稀里糊涂抱着女儿跟着太婆婆起身,头顶的葡萄垂下来摇摇欲坠,她道:“我看有几串葡萄颜色好,摘了拿过去给婉婉杏儿吃。”
“成!”
苏长青作为嫡亲的舅舅,今儿在外甥的定亲宴上喝得有点多,此时,喝了醒酒汤正躺炕上歇息,听侄孙在院子喊,叫人进来问话。
“家里来人了?”
旻逸摇头,道:“我跟曾祖母和我娘在葡萄架下,曾祖和二爷爷在上房,曾祖喊我叫你跟爷爷过去。”
听还要叫大哥,苏长青道:“那你去村里吧,才吃了饭慢点跑。”旻逸出去,他才慢吞吞起身。
以为是志明侄子的亲事有了眉眼,老爷子叫人过去商量,苏长青洗了把脸才晃悠悠过去。
刚出院门就碰见他娘和侄媳妇,见又是针线篮子又是葡萄,笑道:“娘,您也歇歇。”
李氏道:“你赶紧过去,别让你爹等久了。”
这话很是值得琢磨,苏长青本想接过篮子陪着人一道进门,脚尖一转,朝院子喊道:“婉婉,来接你奶。”
听到屋内应声才出门,原本不着急的心态此刻变了,拍了拍衣襟往侄子家去。
无独有偶,苏长渝一听二弟在,也以为是说侄子的亲事,毕竟老大难明诚外甥今儿都定亲了,成亲日子定在八月初十,眼看没几天,彼时儿子正好出贡院呢。
都说今年的八月初十是个大吉日,儿子那天出贡院,好兆头啊!
苏长渝心里美滋滋,背着手出门,迈着方步往村尾走。
进了院子没见到早早跑回家的侄孙玩闹,心下还纳闷,见葡萄缀很是喜人,晃悠过去挑了几颗颜色最好的。
进屋还感慨:“今年葡萄收成好,还甜,应该能卖得上价。”
“吃吃吃,就长了个吃心,跪下。”
被老爷子兜头盖脸一顿呵斥,苏长渝有一瞬间整个人都发懵,看到面向上堂跪着的两人,膝盖一软,啪一声当即跪下。
老爷子见他跪都找不准位置,过去踢了一脚,“跪好。”
苏长渝膝盖顶地向前挪,借机将嘴里的葡萄皮吐手心。
三兄弟整整齐齐跪在上堂,老爷子心里舒了一口气。
苏长渝很是懵圈,眼珠左转看了看左边的二弟,又用余光瞥向右边。
最终选择不会说假的三弟,胳膊肘微微杵杵人,无声道:“咋了?”
眼神还向后面示意:老头儿又发什么疯?
苏长青微微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垂头看向上堂的供桌腿儿。
见状,苏长渝开始闭目眼神,算了,反正这次看样子是不关他的事,跪着吧,看老头儿如何说。
如何说,老爷子正想着如何磨磨儿子的心性,都当爷爷的人了,还个顶个的小心思不断,尤其是老二,越老越糊涂。
三人跪了两刻钟,虽屋内通风,地砖也凉快,可膝盖疼啊,个个额头渗出汗珠。
苏长渝将重心放在右边,伸手摸了摸左膝盖,正准备安抚自己的右膝盖,就听老爷子道:今儿我也不找外人评理,你们兄弟三扪心自问。”
“老二说我势利眼、偏心,谁家得势看重谁家,只这一个,老大老二,我问问你两,我的偏心都是偏向谁了?”
苏长渝呲牙咧嘴,恨不能咬左边人一口。
年轻时不觉着如何,甚至很是理所当然,谁让他娘早死呢!
因此,别人都说老爷子偏心,他却觉得就该这样。
他娘命苦,出厅堂进灶房,上山下地,操持着里里外外,结果伤了身子,存的银钱还没花呢,生了二弟没几年就过世。
说好不续娶的亲爹,没几年找了个带拖油瓶的活寡妇给他们兄弟当后娘。
原本人不能生养,看在能照看弟弟操持家里的份上,他也就没说哈。
结果呢,说好的不能生养,他都快成亲了,有了个弟弟。
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两人又有了亲儿子,他跟弟弟岂不是地里的大白菜,任由风雪来了还杵在那儿没人管?
好在老爷子没忘自己那早死的亲娘,对自己跟弟弟一直很好,比三弟都好。
他觉得这是应该的。
可现在,年纪越大好像脸皮越薄,每每想起年轻时的轻狂,总觉得脸疼。
对于老爷子的偏心,也觉得有些过分。
罢了,苛责自己不如苛责别人,养不教父之过,都是老头没教好他。
眼下听老头儿又提起往日的偏心,苏长渝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结果他身边的苏长沐却是不忿,“爹你偏心也是偏心大哥,关我什么事儿。”
哈,老爷子生生被气笑。
苏长渝挺直了腰板看过去,“二弟,说这话你就亏心了啊!”
什么叫偏心也是偏心自己,他没沾着光吗,老头没偏心他吗?
“咋,我说错了?爹不就偏着你么,分家你得的最多。”苏长沐梗着脖子咋呼。
苏长渝从鼻孔出气,撸起袖子道:“好,你既然这么说,那咱们今儿就算算。”
说罢开始掰手指,将分家情形一一道来。
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一则主要没啥见识,二则家业也就那三瓜两枣,为公平起见,基本都是兄弟平分。
也就负责养老的老大会多得一些地亩,那也是供二老吃用的。
可苏家不一样,苏老头是读书人,最是讲究礼数,分家时严格秉承嫡长传承。
给大儿子不仅分得多,还是大头,二儿子与三儿子也不均分剩下的,念及原配,二儿子又占了个大头,就留下继室所出的老三,分家得到的少的可怜。
说来,那次分家,是老爷子将偏心摆在了明面上。
苏长渝很是气愤,分家时他是占了大头,但里面有二老的一部分,要真心算起来,他跟二弟差不多,后来,他还将半亩山地让给二弟呢!
他生气,苏长沐更恼火,“就算是爹娘的,那也在你名下,现在爹娘跟着志刚,也没见你分家时给志刚多分啊。”
越说越生气,气哄哄道:“那半亩山地有啥用,要不是路太难走你恐怕也舍不得给我吧!”
苏长渝握拳咬牙,脸色通红。
见状,苏长沐冷哼道:“被我说中了吧啊嗷”
话还没说完,就被抡了一拳,捂着脸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