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又让人添了些酒菜。
酒足饭饱,盥洗一番,换上身干净衣服后,两人脸上的疲惫才稍稍缓解,但眼神中的凝重却丝毫未减。在陈安的引领下,他们来到陈太初的书房。
书房内烛火通明,陈太初正站在巨大的辽东舆图前,闻声转过身来。他目光扫过牛大眼和诸葛不亮,看到他们虽经梳洗仍难掩的憔悴,心中已然明了北边局势的严峻。
“辛苦了,坐下说话。”陈太初语气平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又亲自执壶给两人倒了杯热茶。
“谢王爷!”两人行礼后,依言坐下。牛大眼性子急,率先开口:“王爷,辽东情况不妙!旱得厉害,比河东那边不差!地都裂开口子了!辽河都快见底了!”
诸葛不亮接过话头,语气更为沉稳细致:“王爷,灾情严重尚在其次,关键是人心。女真各部,尤其是完颜氏余孽,趁机兴风作浪。他们手握大量存粮,却闭仓不售,市面粮价飞涨,民怨沸腾。黄龙府、沈阳周边,已出现小股流民,且有汉人与女真部落为争水源、抢粮而械斗之事发生。完颜部的人四处散布谣言,说……说朝廷和王爷有意饿死女真人,其心险恶!”
陈太初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他问道:“完颜部现在谁在主事?囤积的粮食,大致有多少?存放在何处?”
牛大眼抢着回答:“是完颜宗翰的那个小儿子,叫完颜亮,小子年纪不大,手段却狠辣得很!粮食具体数目摸不准,但肯定海了去了!黄龙府城外他们有几个大围子,守得跟铁桶似的!沈阳周边也有他们的暗仓!”
诸葛不亮补充道:“据线报,完颜亮还与北边一些野人部落有勾结,似有所图。沈括沈大人在沈阳,压力极大,既要赈灾,又要防变,兵力捉襟见肘。”
陈太初听完,沉默了片刻。书房里只剩下烛火摇曳的轻微噼啪声。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那片黑土地上正在酝酿的风暴。辽东,是他经营多年才稳定下来的战略要地,绝不容有失。完颜部的举动,既是对他权威的挑战,更是对辽东稳定乃至整个北方防线的巨大威胁。
良久,他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波澜,只是对牛大眼和诸葛不亮说道:“情况,本王知道了。你们二人,这一趟辛苦了,险象环生。”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温和起来,“说起来,你们跟着张猛(推测为早期部将)出来,也有好些年了,很久没回武安老家看看吧?”
牛大眼和诸葛不亮都是一愣,没想到王爷会突然问起这个。牛大眼挠了挠头:“王爷,这……辽东事急,俺们哪顾得上想家……”
陈太初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辽东的事,急,也不急。这样吧,你们先在府里好生歇息几日。然后,回武安老家去看看。给家里人捎个信,报个平安。”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疑惑,但见陈太初神色笃定,不敢多问,只得躬身应道:“是,谨遵王爷吩咐!”
陈太初点了点头:“去吧,好好休息。辽东的风雨,暂且让它吹一会儿。”
两人退出了书房,心中却充满了疑问。王爷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们回乡省亲,是何用意?难道辽东之事,王爷已有成竹在胸?
书房内,陈太初再次将目光投向辽东舆图,手指轻轻点在了黄龙府和沈阳的位置上,眼中寒光一闪即逝。他需要时间布局,也需要让某些人,先跳得更欢实一些。一场针对辽东困局的反击,已在他心中悄然酝酿。而牛大眼和诸葛不亮的回乡,或许,正是这盘棋中,看似无关紧要,却至关重要的一步闲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