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简单收拾过后, 二人准备出门。

福祉中心离郊区有足足两小时的车程，路岐跟院长约的中午12点，温敛洗漱穿衣服又花了十多分钟, 等二人上车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

路岐跟驾车AI说

麻烦快点, 温敛看了眼车上的时间，明明还早。

“在去福祉中心之前, 还有个地方要去。”路岐道。

孤儿福祉中心是干嘛的, 顾名思义, 孤儿收容所。除了合作商和捐款者, 也就只有打算领养孤儿的家庭会拜访那里。

在联邦，起码在首都，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不一定非得结婚，但一定需要标记关系。

标记是比结婚，更加稳固的关系证明。

除此之外, 当然还有经济能力、过往有无不良记录等等的书面筛查……

但，路岐今天跟院长预约的只是参观，资料是不需要，最起码的表面功夫就得做得像点。

两个小时的车程很快, 穿过茂密的树林湖泊, 郊区的大型仓库、农场，眼熟的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就渐入眼帘。

飞车缓慢地落下来，停在一家高档的奢侈品店门前。

温敛在车上时补了觉，现在睡醒, 精神好点，懒懒散散地打着呵欠下车关门, 擡眼就看见店铺的logo是一条黑色的带子绑着一个心。

“法涅斯”

专为Oga打造保护项圈的奢侈品品牌。

因为舒适度和外观是同类商品中的佼佼者，在联邦很有名。

温敛出身贵族，当然不可能不认识。

“什么意思？”他冷了脸问路岐。

她道：“只是做做样子，先生。你也知道，被标记过的Oga后颈上会有咬痕，你没有，我怕去了福祉中心会暴露。”

所谓的，做戏做全套。

保护项圈里一般都埋有生物认证，非本人自愿，否则谁也取不下来，是保护Oga日常生活中不会被强行标记的一种手段。

不过因为技术没有低到可以完全量产，加上Oga的人数有限，现在也只有这类专门店铺有在生产和售卖。

发展到如今，很多Oga就算被伴侣标记，也不会把保护带取下来。

是因为隐私，还有因为美观，还是觉得这像某种羁绊，那就因人而异了。

温敛理解了她的逻辑，但还是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您难道，没戴过吗？”路岐问。

只要不是太贫穷，从分化成Oga的那天起，一般家庭都会给自己的孩子购买保护带。

温敛是贵族的后裔，更不用说。

他会排斥得好像从来没佩戴过，倒在路岐意料之外。

“……是没有。”温敛回答。

路岐道：“怎么会呢？您不是……”

“我之前说过，我从分化那天起只经历过一次易感期，还是用了抑制剂的，”他道，“易感期结束后，我就接受了长期的药物注射。我跟那些Oga不一样，我不会有易感期，不需要戴这种东西。”

之前，在上一个空间的医院里，路岐的确听温敛提过这件事。

他当时还说“什么都别问我，我不会回答”。

那时是那时，那现在呢？

路岐故意道：“也就是说，在这个世上，只有你的家属和我，知道你是Oga这件事。”

“不。”温敛道。

“哦？”

“你不算。”他侧过眸看她，眼尾往上挑，“因为从这里逃出去的瞬间，我就会杀了你。死人怎么算呢？”

路岐一顿，笑了笑。

好凶啊。

看样子还在记早上的仇。

或许是两个人在店门口站了太久，柜台的服务人员注意到，开了玻璃门走出来：“两位是来订做choker的吗？”

路岐看眼温敛，他虽然拉着张脸，但没反驳，道：“是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两位快请进吧。”

这种店铺虽然主打定制，但也有很多的成品供顾客挑选。改良尺寸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内部装修走的黑色低奢风，玻璃展示柜里陈放着各式各样的昂贵脖圈。

“所以，您今天是来给您的爱人挑选的？”

柜台人员微笑地问。毕竟来这个店的客人，不是家属和孩子，也就只有伴侣了。

路岐点头称是，柜台人员连忙笑着恭维说他们真是般配，一看就很恩爱。

温敛瞥了眼旁边的等身镜，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个人渣哪里配得上自己，哪里恩爱。

他全程面无表情，就差没把“起床气”三个字写脸上。

搞得人家柜台人员夸到后面声音都小了，拿尺来量他脖围时，动作可谓小心翼翼。

“不用，”温敛擡手捂住自己的后颈，“我自己量就行。”

“好的好的，如果不方便，也可以请您的爱人帮您。”

Oga的后颈很敏感，大多数Oga也都不喜欢别人碰自己，柜台人员把软尺递给温敛后就退到一边。

“也不用你。”他掀起眼皮睨了眼打算走过来的路岐，自己扯了软尺一量，递还给柜台。

“好的，这边收到您的数据。你们慢慢挑选，有需要的叫我就好。”

说完，柜台人员就走了。

“你过来挑一个喜欢的？”路岐站在展示柜前叫他。

温敛本来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光临这种地方，现在不仅来了，还是和仇人一起来的。

“随便，反正就是一次性做个假戏。”

他不知道那些伴侣过来挑这个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反正和路岐一起，他既不会害羞，更不会开心，对未来的向往更是无稽之谈。

标记对于Oga来说，意味着一辈子都要属于一个人，而这些保护后颈的脖圈，小小一个几百克，却等同于生命之重。

温敛很难想象自己会为了某个人心甘情愿地露出唯一的柔软之处，被标记被掠夺。

身边站着的这个人是路岐，就更让他心情复杂了。

最后，因为温敛不想挑，路岐就替他挑了一个。

黑色真皮的材质，中间镶着一个银色的圆环，小巧精致，还很显脖子细。切尔斯的区区贫民能有这种审美，实属是闻所未闻。

“我觉得这个最适合你。”路岐拿起来在他脖子上比了比。

只要她别挑颜色太离谱的，什么粉的蓝的绿色，温敛都无所谓。

倒是看见脖圈上贴的标价，那一串数字还不便宜，他笑吟吟地问：“你准备让谁来付这个钱？”

人渣一如既往的人渣：“先生，贫民哪有钱呢。”

猜到了。

刚才打车的钱也是他出的。

“你以后谈恋爱也是被人骂吃软饭的命。”他摸出手机，叫了柜员过来准备付钱。

路岐道：“除了您，还有谁愿意让我吃软饭。”

“是，我可真是个大善人。没了我，你说你可怎么办？”

他把脖圈从她手里拿过来慢悠悠地把玩，是讥诮的口吻，就算路岐现在突然悔过自新要给他磕一个，他也是受得起的。

温敛曾经有一个Oga的朋友。

人长得不错，家里是做生意的，不缺钱，唯一不好的地方，人比较傻。

温敛很久没和他联系，偶然有一天从他口中得知，他交了一个Alpha的恋人，现在在同居，邀请温敛去他家吃个饭。

温敛心想也很久不见，于是就约了个日子。

吃饭的那天，他确实见到了朋友的恋人，沉默寡言，不修边幅，从他们进门到吃饭前，都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吃饭的时候看见温敛，眼睛亮了一瞬，听见朋友介绍说他是Alpha，又垮下去，再没说过一句话，吃完饭就撂下碗回了房。

后来，温敛才从这个朋友口中陆陆续续得知，他的恋人是无业游民，同居期间基本是在他家白吃白住，每个月的网费电费因为恋人，倒成了最贵的开支。

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温敛不打算多嘴，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还是问了一句：“你打算一直这样养着他？”

朋友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大，大意是他很爱他，所以他愿意，外人不要多管闲事。

温敛当时心想，真是个傻子。

现在看着手机光幕上-120000星币的支付记录，突然觉得自己也没资格骂别人了。

“您在想什么？”二人走出店门，路岐问道。

温敛盯着

手机：“在想你凭什么可以吃到我的软饭。”

路岐：“？”

店员给包了一个精美雅致的小盒子，盒子里放了些拉菲草，但他和路岐又不是真的恋人，这种形式很没必要。

他让路岐开了包装，撕了标签，趁打的车还没来，戴自己脖子上。

温敛右手还打着固定，刚才量个脖围勉强能行，这种需要在后面把链子扣起来的精细活，他单手肯定操作不了。

两个人站在大马路边，路岐绕到他身后，解开保护带的扣子，没有哪对恋人会在这种场合干这种事，既没仪式感，也不浪漫。

但温敛觉得这样最好。

他和路岐本来就应该是这种关系。

上过床，身体上的联系比任何人都紧密，但真正的距离，隔了十万八千里也说不准。

固定着带子，路岐问他紧不紧，他说还行，她就撩起他后颈上的一点发尾，准备系上。

然后，路岐就看见一小片从发尾下露出来的后颈皮肤上，有几个很明显的针孔。

虽然只有几个，但每一个都很深，温敛皮肤白，就更显眼。

这不是扎几针就能形成的痕迹。

原来如此，长期注射……

“你系完了没有？”她太久没动，温敛捂住后颈，转过来看她的眼尾带着戒备，“你不会想趁机咬我吧？”

路岐面不改色：“如果我咬了您，您会怎么样？”

“我会恨你一辈子。”他回答的声音有些冰冷。

以往顶多说“杀了你”，这种字眼，倒是头一次。

路岐也不知想到什么，替他扣好了金属扣，笑道：“我不会标记您，我更喜欢不属于我的东西。”

意思就是，我是个变态。

温敛在心里替她翻译了，摸摸脖子上冰冷而无机质的脖圈，很不习惯。

就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

二人打车到福祉中心时，是11点55分，刚好没有迟到。

这座建筑修建在相对偏僻安静，远离马路的街道深处。

踩着地上的树影斑驳，爬上了坡，坡道尽头，有服务机器人在门口接待了路岐和温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