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雪花银!当这笔远超预期的夏收补贴由秦思文亲自监督,按照不同岗位、职责,分发给州衙上下参与征税的胥吏、书办乃至底层衙役时,在整个胥吏圈子里引发了巨大震动。
胥吏、书办、衙役,这些州衙最基础的构成部分,平日里靠着微薄俸禄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常例过活,此刻都伸长了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思文。
秦思文面前,是一盘盘银锭。那银光,似乎比正午的日头还要刺眼,晃得人心里发慌。
“李仓书,负责库房登记造册,辛苦,补贴银十五两!”
“张捕头,带领弟兄们维持秩序,辛苦,补贴银十二两!”
“王书办…”
“赵胥吏…”
每念一个名字,便有一人上前,接过银钱。领到银子的人,脸上表情各异,有难以置信的狂喜,有小心翼翼的审视,更多的是茫然与困惑。
老胥吏张贵,在州衙混了快二十年,头发都花白了。捏着分到自已手里的十两银锭,往年整个夏收,他就算把“踢斛”、“淋尖”、“火耗”这些手段玩出花来,层层盘剥,最后能落到自已口袋里的,顶天也就七八两银子。
这还得是年景好,上官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如今,这位新来的秦大人,什么要求都没提,就这么直接发了十两?下意识地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银锭边缘,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是真的!
偷眼去看站在秦思文身后,面色平静无波的知州秦思齐。
这位大人太年轻了,面庞甚至还有些文弱,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是古井寒潭,看不透底。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这位秦大人是如何在公堂之上,以雷霆手段收拾了盘踞绥德多年的赵乡绅和欺行霸市的钱市霸。那干净利落的手法,那不留情面的狠辣,至今让人脊背发凉。
张贵心里翻江倒海:“这位大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天下哪有当官的不让手下捞钱,反而自已掏腰包补贴的?这不合规矩啊!”
习惯了那种在灰色地带挣扎求存的日子,突然天降横财,而且来得如此正大光明,反而让他觉得无比忐忑,那银子攥在手里,竟有些烫手。是收买人心?可这代价也太大了!
一千两雪花银,说发就发了?还是有什么更大的图谋?他本能地感到一种风暴来临前的压抑。
不止张贵,几乎所有领到银子的胥吏,内心都在经历着类似的惊涛骇浪。他们这些底层办事的人,早已被官场的潜规则磨平了棱角,信奉的是千里为官只为财,上官清廉,他们日子紧巴。
上官贪婪,他们或许能多分润些,但也时刻提心吊胆。像秦思齐这样,既手段狠辣,又出手豪阔的,他们从未见过。
这时,秦思文发完了最后一笔银子,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原本还有些嗡嗡议论声的空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