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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丈夫立世当横槊,岂为痔漏折眉端?(1/2)

卷首语

《大吴会典?台省职掌》载:“监察御史掌纠察百官、辩明冤枉,凡风闻言事,必核其实据;若臆测构陷重臣,以‘妄议朝政’论罪。” 此条明定言官立朝之本 —— 非逞口舌之快,乃持证据以正纲纪。成武朝中期,萧桓复辟初定,奉天殿内风波未平,监察御史张鹏忽自朝班挺身而出,以 “谢渊手握兵权而不阻复辟” 为由当庭发难。其辞慷慨,看似承 “直谏忠君” 之名,实则早已沦为双重工具:既是代宗旧臣宣泄 “不附新主” 疑虑的喉舌,亦是石崇、徐靖等逆党借刀杀人的利刃。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注曰:“鹏之发难,非独其愚钝无察,实由旧臣暗推波澜、奸佞阴施纵恿;桓之裁决,非独宽宥其过,实乃‘借案立威、制衡三方’之帝王权术。” 寥寥数语,道破此案玄机。张鹏之鲁莽,不过是点燃矛盾的火星;旧臣之猜忌、逆党之算计,才是潜藏其下的暗流;而萧桓的处置,更非简单的 “宽严相济”。

此案之巧,在 “发难为表,立威为里”—— 言官为枪,承奸佞之刃,妄图刺倒掌兵重臣;帝王借势,收威权之实,既敲打旧臣 “莫敢妄议”,又遏制逆党 “过纵其欲”,更以 “宽宥” 示恩于谢渊,加固其 “用而防之” 的制衡格局;孤臣自守,护社稷之基,谢渊之默然不辩,非理屈词穷,乃避 “指控君侧” 之险、防 “牵连忠良” 之祸的清醒抉择。殿上一语之争,看似口舌交锋,实则是朝堂权柄的深层暗战:旧臣求存,逆党争利,帝王固权,忠良守道,四方角力皆藏于这桩 “言官发难案” 的肌理之中。

咏痼

潜痈伏于尻尾,结痼疾于征鞍。

金戈挥处尘沙起,铁马驰时血泪殷。

百战身躯多创痕,千忧未压此微患。

裂眦宁辞肌骨痛,按剑岂因小疾宽?

昔逐袁术临淮水,今讨袁绍屯河干。

刀光曾映潼关月,箭雨犹沾邺下坛。

丈夫立世当横槊,岂为痔漏折眉端?

犹擎酒盏观星象,忍疼仍谋定国安。

微疴安足挠吾志,扫尽群雄再整冠。

万里关河皆入望,一疮何碍覆尘寰!

值殿烛影摇寒,铜台灯花频爆,明黄光晕在盘龙柱上投下斑驳暗影,将阶下群臣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谢渊 “守社稷非守一人” 的话音刚落,殿内虽暂归沉寂,却有暗流在人群中涌动 —— 户部尚书刘焕偷偷瞥向吏部侍郎张文,眼神里藏着试探;礼部侍郎林文摩挲着朝笏,指尖的力道泄露了心绪。这些成武朝提拔的旧臣,虽因萧桓的峻法不敢妄言,却始终对谢渊 “不阻复辟” 的举动心存芥蒂,只盼着有人能戳破这层 “忠良” 的假面。

阶侧阴影里,石崇斜倚殿柱,甲胄上暗褐血痕未消,以袖掩口与徐靖递了个眼色。徐靖按刀的手微微收紧,目光如针,紧盯阶下立着的绯色身影 —— 他与石崇早料到代宗旧臣会有不满,昨夜已通过镇刑司旧吏给张鹏递了话,暗示 “谢渊通谋旧主” 的 “蛛丝马迹”。二人仗新帝初立之势,正伺机寻瑕,欲借言官之口,将这掌兵握宪的老臣拉下马。

“谢大人此言差矣!” 一声厉喝陡然打破沉寂,如惊雷炸在奉天殿内。群臣闻声侧目,只见监察御史张鹏猛地从朝班中站出,官帽上的朱缨因动作过急而微微晃动,藏在袖中的手还攥着半张皱巴巴的纸条 —— 那是石崇亲信昨夜塞给他的 “证据”,上面写着 “东华门守军曾见谢渊门生入南宫”。

他是成武亲封的监察御史,素来以 “敢言直谏” 闻名,此刻双目圆睁,戟指谢渊,声音震得殿梁发颤:“你身为太保兼兵部尚书,掌全国军政与九边防务,京中禁军半数归你调度,城防烽火台亦由你辖制!《大吴军防志》明载‘兵部掌京城九门调遣’,若真心想拦,只需一道手谕调安定门守军守东华门,燃一把烽火召宣府卫李默入京,石崇等人岂能如此轻易闯宫?”

张鹏的话越说越急,唾沫星子溅在金砖上:“莫不是你早与旧主暗通款曲,故意放纵此事,好博一个‘识时务’的美名,保住你这正一品的官位!你兼领御史台,却对镇刑司撞门之事视而不见,这便是‘失职溺职’,与谋逆何异!”

这番话字字戳在要害,殿内瞬间死寂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张鹏的质问精准击中了代宗旧臣心中的疑虑 —— 谢渊手握兵权是事实,未加阻拦也是事实,这般 “私心” 的揣测,恰好给了他们发泄不满的由头。刘焕悄悄挺直了腰杆,张文则微微前倾身子,眼中燃起隐秘的期待,盼着能借张鹏之口扳倒谢渊,也好在新朝保住自己的位置。

翰林学士王直的心脏猛地一缩,攥着朝笏的指节泛白。他知道张鹏虽有 “直谏” 之名,却素来鲁莽,极易被人利用,昨夜还见他与镇刑司的人在宫门外密谈,此刻发难,分明是受人挑唆。他偷瞄谢渊,见老臣的脸色果然微微一变,花白的鬓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 新帝刚定了 “妄议朝政者杖责五十” 的规矩,此刻插话,怕是要引火烧身。

刑部尚书周铁则皱紧了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朝笏。他清楚谢渊的为人,更知道东华门守军早已被秦云替换,烽火台也被周显的人控制,谢渊根本无从调兵。可这些内情涉及宫禁秘事,不能当众言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鹏信口雌黄。

谢渊的脸色由坦然转为铁青,胸口的旧疾因怒火翻涌而隐隐作痛,攥紧朝笏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摩挲着永熙帝亲赐的象牙笏,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戾气。他想怒斥张鹏 “不明实情”,想细数自己如何昼夜守在兵部压下兵乱,想拿出案头堆积的军报证明自己的苦心 —— 那些军报上,密密麻麻写着 “安定门守军被换”“烽火台通讯中断” 的记录,皆是铁证。

可话到嘴边,他又强行咽了回去。他太清楚逆党的伎俩,若此刻当众揭露 “玄夜卫控制烽火台”,便是直接指控周显,而周显是萧桓的心腹,这无疑是在质疑新帝的复位合法性,只会坐实 “通谋旧主” 的嫌疑。更遑论石崇、徐靖正等着他 “言辞失当”,好趁机扣上 “抗旨不尊” 的罪名。

谢渊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张鹏那张义愤填膺的脸,又落在刘焕、张文等人期待的眼神上,心底泛起一丝悲凉 —— 这些人只知 “忠君”,却不知 “忠稷”;只看表面,却不问内情。他缓缓抬起头,正要开口辩解,却见龙椅上的萧桓抬手按住了玉玺,那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张御史。” 萧桓开口了,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水中,瞬间浇灭了殿内的躁动。他指尖摩挲着玉玺上的 “受命于天” 篆文,目光落在张鹏身上,没有怒意,却比怒喝更令人胆寒。

张鹏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萧桓会突然插话,他梗着脖子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谢渊手握重兵而不作为,此等行为,便是纵容谋逆,何须其他证据?《大吴律》载‘纵容谋逆与谋逆同罪’,臣请陛下将谢渊打入诏狱,交镇刑司与诏狱署会审!” 他刻意提及石崇、徐靖的职权,显然是想借逆党的势力扳倒谢渊。

“糊涂。” 萧桓轻轻吐出两个字,指尖在玉玺上轻轻敲击,发出 “笃笃” 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他坐直身子,目光如刀,扫过张鹏:“谢尚书方才所言,你一句未听进去?成武病重,太子萧烨年方十六,从未参与军政,若谢尚书真调兵阻拦,京中必起刀兵。”

“届时禁军互斗,百姓遭殃,边镇瓦剌趁虚而入,这江山是谁的?是你张御史的,还是大吴的?” 萧桓的诘问一句重过一句,“你身为监察御史,当‘察实情、辨冤枉’,而非凭臆测构陷重臣。朕看你这御史,是当糊涂了!”

一连串的诘问让张鹏脸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朝服前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 他只想着 “忠君于成武”,却从未想过兵戈四起的后果,更没想过 “纵容谋逆” 的指控并无实据。昨夜石崇亲信给的 “证据”,不过是捕风捉影的流言,此刻在帝王的诘问下,显得格外可笑。

他想起昨夜与镇刑司旧吏见面的场景,对方只说 “谢渊有通谋之嫌”,却未给任何实据,自己竟凭着这半张纸条便当众发难,此刻才惊觉自己可能被人利用了。双腿一软,“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 臣罪该万死!臣一时糊涂,被流言所惑,请陛下恕罪!”

石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立刻上前半步,甲片碰撞发出脆响,厉声喝道:“张鹏以下犯上,构陷忠良,按新颁峻法‘妄议大臣者杖责五十’,更兼‘欺君罔上’,当加重惩处!臣请陛下将其打入诏狱,彻查其背后是否有旧党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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