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858章 昔日龙舟沉楚泽,可知舟覆本由人(1/2)

卷首语

《大吴通鉴?忠良传》载:“天德元年,谢渊遭周德劾‘昔不救太上皇萧桓于漠北’,谤言日炽。渊以社稷为重,恐奸人借端乱军政,乃于府内密召昔参与营救之臣 —— 前户部主事王瑾、大同监军李穆、玄夜卫死士统领陈默,欲共呈实证,辨明史实。时石崇一党暗遣细作窥伺,玄夜卫秦飞密令护府,这场灯下证诬之会,实乃忠良护社稷、破奸谋之关键也。” 谢府的夜,比寻常更沉,偏厅的烛火,却要在这沉夜中,照亮被污蔑的过往,撑起大吴军政的根基。

三绝

其一

水是黎元舟是君,垄亩躬耕供粟新。

殿上笙歌千万里,莫忘田间汗湿巾。

其二

一朝苛政激民嗔,怒水翻涛欲撼宸。

昔日龙舟沉楚泽,可知舟覆本由人。

其三

君若恤民民亦亲,和风甘雨润荒榛。

载舟需惜涓涓力,永固江山万祀春。

亥时三刻,大吴京师的夜已沉如墨,谢府内院的偏厅外,两株老槐树枝桠交错,遮住了檐角的烛影。偏厅门扉双扃,窗牖以厚锦帘遮蔽,连缝隙处都塞了棉絮,生怕半点声息外泄。厅内炭炉中,银丝炭正炽,火星偶尔迸溅,落在青灰炉底,发出细微的 “噼啪” 声,却难驱散满室的凝重 —— 这凝重,是谢渊眉宇间的沉郁,是家仆巡院时的蹑足,更是暗处玄夜卫探子的屏息。

谢渊立于厅中,玄色便袍未系玉带,仅以素带束腰,袖口沾着些许炭灰 —— 方才他亲去炭房添炭,只为确保密会时无人借送炭窥探。他咳了两声,喉间泛痒,抬手用素帕按了按,帕角淡红隐约 —— 近日为边镇防务与朝堂弹劾事,他已多日未得安寝,咳疾又犯了。家仆赵忠轻步进来,奉上一盏温热的杏仁茶:“大人,王大人、李大人、陈统领已至侧门,玄夜卫的秦大人派来的人,已在巷口布防了。”

谢渊点头,声音低哑:“引他们从角门入,避开正门的眼线 —— 石崇的人定在府外盯着,别让他们察觉。” 赵忠躬身应 “是”,退去时顺手将厅门又推紧了些。谢渊走到案前,案上已铺好白纸与墨锭,他提起墨杵,缓缓研磨,墨汁在砚台中晕开,如他此刻的思绪 —— 今日密会,不仅要辨明 “不救君父” 的诬言,更要找出石崇构陷的破绽,若一步踏错,不仅自己身败名裂,兵部防务、边镇安危,都将动摇。

窗外传来轻叩三声,是约定的暗号。谢渊放下墨杵,整了整衣袍,沉声道:“进。” 门扉轻启,三人依次而入:前户部主事王瑾着青布便服,袖中鼓鼓囊囊,似藏着重物;大同监军李穆一身戎装未卸,甲片轻响,显是刚从边镇赶回;玄夜卫死士统领陈默黑衣蒙面,只露双眼,腰间佩刀未出鞘,却透着凛冽之气。三人入内,门即刻闭紧,赵忠在外守着,与玄夜卫探子形成内外两道屏障。

谢渊示意三人落座,赵忠奉上茶后便退去,厅内只剩四人。谢渊端起茶盏,却未饮,目光扫过三人,沉声道:“今夜召诸位来,非为私谊,实为社稷 —— 周德在朝堂劾我‘昔年太上皇蒙尘漠北,我坐拥兵权却不施救’,此言看似针对我,实则是石崇借题发挥,欲搅乱兵部,夺边镇兵权。”

他将茶盏放回案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诸位皆是昔年参与营救的亲历者,太上皇被掳后,我等筹措赎金、坚守边镇、冒死传信,哪一步不是为了迎回太上皇?如今石崇一党颠倒黑白,若不辨明,不仅我身败,恐连累诸位,更让边镇将士寒心 —— 他日再遇危局,谁还敢为大吴赴死?”

王瑾闻言,袖中的手攥得更紧,声音带着愤懑:“谢大人所言极是!当年赎金短缺,是大人您将府中田产变卖,夫人更是典当嫁妆,连传家的玉簪都当了,这些岂是‘不施救’之人会做的?周德睁眼说瞎话,定是受了石崇指使!” 李穆也拍桌道:“不错!大同被瓦剌围困时,粮草断绝,我等靠煮树皮充饥,仍死守城门,只为牵制瓦剌兵力,不让他们再对太上皇不利,这些密报当年都呈给了兵部,周德却说‘未见边镇策应’,分明是故意抹除!”

陈默虽蒙面,声音却沉稳:“大人,当年我领死士潜入漠北,传递太上皇的密信,途中折损了三名兄弟,密信回执至今还在,可证大人当年确在积极营救,绝非坐视不管。” 谢渊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 有这些亲历者在,有这些实证在,他并非孤军奋战。他缓声道:“我今日请诸位来,便是要将当年的实证一一梳理,形成完整的脉络,呈给陛下,既洗我冤,更破石崇的阴谋。”

王瑾闻言,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叠泛黄的纸页,最上面是一张当票,边角已磨损,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可辨:“天德前三年,谢府典玉簪一支,当银五十两,当期一年,当行‘宝昌号’印。” 王瑾将当票递到谢渊面前,声音带着哽咽:“大人,这是夫人当年典当玉簪的当票,您还记得吗?那年太上皇被掳,瓦剌索要赎金二十万两,国库因萧栎在位时虚耗,只剩十万两,您便召我与户部侍郎陈忠商议,决定‘官民共筹’,您先变卖了府中三百亩田产,得银五万两,夫人见仍不足,便将自己的嫁妆悉数典当,这玉簪是夫人的陪嫁之物,她戴了十年,却眼都没眨就当了。”

谢渊接过当票,指尖抚过上面的 “宝昌号” 印,眼底泛起湿润:“我记得,夫人当时说‘只要能迎回太上皇,保住大吴,这点嫁妆算什么’。后来呢?你接着说。” 王瑾又取出另一张纸,是当年的赎金收支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一笔款项:“后来,陈忠大人从户部调出预备粮饷三万两,我又去民间募捐,商户们感念大人平日清廉,纷纷捐款,得银两万两,凑齐了二十万两。这账册上有每一笔的来源与去向,还有瓦剌使者接收赎金时的回执,上面有瓦剌首领的印鉴,可证赎金确已送达。”

他翻到账册最后一页,指着一处墨痕:“大人您看,这里有个墨点,是当年瓦剌使者接过账册时,不小心滴上的,我至今记得他那副贪婪的模样。这些账册当年都封存于户部档案库,由陈忠大人保管,后来石崇掌权时,曾想销毁,是我偷偷抄了一份,藏在府中墙内,才得以留存。” 李穆与陈默凑过来看,账册上的字迹工整,印鉴清晰,回执上的瓦剌文字虽难懂,却能看出与寻常文书不同的印记。谢渊将账册收好,沉声道:“这是关键证据,可证我们当年确已筹措赎金,非‘不施救’—— 只是瓦剌收了赎金却仍拖延,是后来岳谦将军领兵击溃瓦剌,才迎回太上皇,这点还需岳谦将军佐证。”

李穆闻言,挺直脊背,从怀中取出一个牛皮袋,打开后取出一卷残破的密报,纸张边缘有烧灼的痕迹,上面的字迹因受潮而有些模糊,却仍能辨认:“大同守军李穆呈:瓦剌以太上皇为质,逼我军投降,臣等拒不从,现粮草仅够三日,请求兵部速派援兵,另请设法牵制瓦剌主力,护太上皇安全。天德前三年冬。” 李穆指着密报上的签名:“大人,这是我当年写的密报,上面有我的签名,还有大同总兵赵武的印鉴 —— 赵将军后来战死,这密报是我从战火中抢出来的,边缘的烧灼痕迹,就是当年瓦剌攻城时,箭火溅到留下的。”

他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声音低沉:“那年冬天,大同雪下得极大,瓦剌围城三个月,粮草断绝,士兵们冻饿交加,却无一人投降。瓦剌使者来劝降,说只要我们打开城门,就放了太上皇,赵将军说‘城门可破,气节不可丢’,我们便煮树皮、融雪水充饥,仍死守城门。我写这封密报时,手指冻得握不住笔,是用嘴哈气暖了又写,才得以送出。”

谢渊接过密报,指尖抚过烧灼的痕迹,仿佛能感受到当年的战火与寒冷:“这密报当年是如何送到兵部的?我记得那时瓦剌封锁了大同,消息难传。” 李穆道:“是陈默统领的死士送来的!当年陈统领带三名死士,从大同城的水闸潜入,冒雪而行,途中遭遇瓦剌巡逻队,三名死士为掩护陈统领,都战死了,陈统领也受了伤,才将密报送到兵部。” 陈默点头:“确有此事,我左臂的伤疤,就是当年被瓦剌的箭所伤,至今仍在。” 他撸起衣袖,露出一道长长的疤痕,在烛火下格外显眼。

谢渊看着密报,又看向陈默的伤疤,沉声道:“这密报与陈统领的经历相互印证,可证当年大同守军确在积极牵制瓦剌,为营救太上皇争取时间,绝非‘不策应’。周德说‘未见边镇密报’,要么是他从未查阅兵部档案,要么是他故意忽略,这背后定有石崇的指使。”

陈默见话题转到自己,便从腰间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羊皮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还有一个模糊的指印。陈默将羊皮纸递给谢渊,声音依旧沉稳:“大人,这是太上皇在漠北写给您的密信回执。当年我潜入漠北,找到太上皇被关押的营帐,将大人您的密信交给太上皇,太上皇阅后,用炭笔写下‘已知晓,望速策应’,并按了指印,让我带回。”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太上皇被关押在一个帐篷里,身边有瓦剌士兵看守,我趁夜潜入,太上皇见我是大吴的人,又惊又喜,却怕被瓦剌察觉,只能小声说话。他说瓦剌虽收了赎金,却仍想以他为质,逼大吴割让土地,让我务必将消息带回,让大人您千万别答应瓦剌的条件。我离开时,太上皇还塞给我一块贴身的玉佩,说若我遇不测,便将玉佩交给您,证明我是他派回的人。” 陈默说着,又从木盒中取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 “桓” 字,正是萧桓的随身之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棉花糖小说网 . www.picao.cc
本站所有的文章、图片、评论等,均由网友发表或上传并维护或收集自网络,属个人行为,与棉花糖小说网立场无关。
如果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24小时之内进行处理。任何非本站因素导致的法律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