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陪审官员,声音陡然拔高:“不仅如此,兖州王萧瑾可作证,我与他的往来书信,皆是商议边境粮草调配之事!青州、兖州毗邻北元,近年边患频发,我联络宗室是为了协调地方兵力,加固防线,共同抵御北元入侵,绝非什么谋逆!徐大人,你故意截取书信片段,篡改字句,伪造证据,无非是受石崇指使,想借这刑堂之手,斩尽忠良,为你们通敌叛国的阴谋扫清障碍!”
李廉立刻道:“谢大人所言若属实,可传兖州王萧瑾与当年青州赈灾的医官上堂对质,同时调取兵部存档,便可真相大白。”
张谦也道:“此案疑点重重,必须彻查到底,绝不能让奸佞得逞,诬陷忠良。”
徐靖被怼得语塞,胸口剧烈起伏,气血翻涌,指着谢渊的手指微微颤抖:“你…… 你血口喷人!来人!给我用刑,看他招不招!”
“谁敢!” 谢渊猛地昂首,囚服猎猎作响,眼神锐利如刀,“刑堂之上,讲究的是证据确凿,而非屈打成招!按《大吴刑部审讯规制》,审讯一品重臣,非经三司会审核准,不得擅自用刑。徐大人,你未经核准便要动刑,是想藐视刑律,强行定罪吗?”
他目光扫过堂下的缇骑:“你们皆是大吴的将士,当知国法森严,忠奸有别。我谢渊一生为国,守护边疆,从未有过半分谋逆之心,你们今日若助纣为虐,他日必遭千古骂名!”
缇骑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他们大多知晓谢渊的功绩,对徐靖的做法本就心存疑虑,此刻被谢渊点破,更不敢贸然动手。
李廉也厉声道:“徐大人,谢大人所言极是,刑堂之上当以证据为准,用刑逼供绝非正道,还请大人三思!”
徐靖见状,心中愈发焦躁,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今日若不能用刑逼供,仅凭这漏洞百出的伪证,根本无法定谢渊的罪。可陪审官员坚决反对,缇骑们又不敢动手,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迫境地。
“徐大人,” 谢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敢让御史台核对笔迹?敢传青州赈灾的医官对质?敢将石崇扣下赎金、私通北元的罪证公之于众吗?你什么都不敢,只会用伪造的证据和酷刑来诬陷忠良,你这样的行径,与奸佞何异?”
李廉见徐靖无言以对,当即站起身,躬身道:“徐大人,此案疑点重重,伪造证据的可能性极大。臣请旨,即刻传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兖州王萧瑾、青州赈灾医官上堂,同时调取兵部存档的调令与药材交割记录,对所有证据进行全面核查,务必查清真相,还谢大人一个清白,也维护刑堂的公正。”
张谦也附和道:“李御史所言甚是,此案事关重大,若草率定罪,恐会寒了天下忠良之心,还请徐大人准奏。”
堂下的记录官也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徐靖,等待着他的决定。徐靖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知道,一旦传召这些人证、调取这些物证,他伪造证据的罪行便会彻底暴露,石大人的计划也会随之破产。可他若不准奏,便是公然藐视刑律,违抗陪审官员的合理要求,同样会陷入困境。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不必多此一举!谢渊罪证确凿,无需再查!今日审讯到此为止,将谢渊押回诏狱,待日后再议!”
“徐大人,你这是想拖延时间,销毁证据吗?” 谢渊厉声质问道,“今日之事,必须有个说法,你若不准核查,便是默认伪造证据,诬陷忠良!”
李廉也道:“徐大人,你若执意如此,臣将即刻上书陛下,弹劾你滥用职权、伪造证据、意图诬陷重臣!”
徐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看着李廉坚定的眼神,听着谢渊的质问,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掌控局面,只能咬牙道:“好!我准你们核查,但在此期间,谢渊必须被严密看管,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徐靖虽表面妥协,心中却早已乱作一团。他知道,自己伪造的证据根本经不起推敲,一旦张启核验笔迹、医官证实萧煜病逝,他的罪行便会暴露无遗。他偷偷瞥了一眼堂外,心中暗盼石崇能派人来解围,可堂外始终毫无动静,让他愈发焦躁。
谢渊将徐靖的慌乱尽收眼底,心中却平静如水。他早已料到石党会用伪造证据的手段来构陷自己,所以在入狱前便已将相关的证据线索交给了萧栎和周显,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今日的每一次反驳,都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目的就是为了戳穿石党的阴谋,为自己洗刷冤屈。
他看着徐靖,缓缓道:“徐大人,你受石崇指使,伪造证据,诬陷忠良,可知此举的后果?石崇通敌叛国,罪该万死,你若继续助纣为虐,终将难逃法网。不如早日坦白,揭发石崇的阴谋,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徐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却很快被狠厉取代:“休要胡说!我与石大人忠心耿耿,绝无谋逆之举,倒是你,勾结外藩,意图谋反,才是真正的罪人!”
“忠心耿耿?” 谢渊冷笑一声,“石崇扣下太上皇的赎金,致其困守漠北三载;私贩大同卫冬粮予北元,害死无数边军将士;伪造密信,毒杀于科大人,桩桩件件,皆是灭族之罪。你跟着这样的人,也配谈忠心耿耿?”
徐靖被谢渊的话刺痛,胸口一阵发闷,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死死地盯着谢渊,眼中满是怨毒。
谢渊见状,继续乘胜追击,将此案与之前的赎金案、通敌案关联起来:“徐大人,你以为伪造一封密信便能定我的罪,可你忘了,石崇扣下的赎金,半数流入了你的私库;你负责的诏狱,不知屈杀了多少忠良;石崇私通北元的密信,上面也有你的署名。这些罪证,萧栎郡王与周显大人早已掌握,今日你诬陷我的阴谋败露,便是你末日的开始。”
他转向陪审官员,躬身道:“李御史、张郎中,臣恳请将此案与石崇通敌叛国案合并审理,彻查徐靖与石崇的关联,将所有党羽一网打尽,以告慰于科大人的在天之灵,以平息大同卫边军的冤愤。”
李廉点头道:“谢大人所言极是,此案与石崇案确有关联,合并审理更有利于查清真相。臣将即刻上书陛下,请求将此案转入三司会审,由刑部、御史台、玄夜卫联合审理,确保公正严明。”
张谦也道:“臣附议,合并审理可避免奸佞相互包庇,彻底肃清朝堂奸邪。”
徐靖听到 “三司会审” 四个字,脸色愈发惨白。他知道,三司会审由三位一品重臣主持,公正严谨,他的罪行在三司面前根本无从遁形。他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瘫坐在主审席上,眼神涣散。
李廉与张谦商议后,当即决定暂停今日的审讯,将谢渊暂时押回诏狱,同时传召张启、萧瑾、医官等相关人员,调取所有证据,准备启动三司会审。
“谢渊,今日审讯暂告一段落,待证据核查完毕,三司会审将公正裁决,还你清白。” 李廉对谢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佩。
谢渊躬身道:“多谢李御史、张郎中主持公道,臣相信陛下与三司定会查明真相,严惩奸佞。”
缇骑上前,为谢渊解开脚踝的铁链,护送他走出刑部大堂。阳光洒在他的囚服上,虽依旧破旧,却难掩他赤诚忠肝的锋芒。他回头望了一眼刑部大堂的匾额,心中清楚,这场与石党的斗争还未结束,但正义的曙光已经初现。
徐靖看着谢渊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石崇的阴谋也终将破产。他瘫坐在主审席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被定罪的场景,冷汗浸湿了官袍。
刑部大堂的烛火渐渐熄灭,一场预设的定罪戏码,最终在谢渊的凛然反击下破绽百出。三司会审的启动,意味着石党最后的挣扎即将终结,大吴朝堂的清明,已在不远的前方。
片尾
谢渊被押回诏狱后,李廉与张谦即刻上书萧桓,请求启动三司会审,并详细说明了今日审讯的疑点与证据;张启接到传召,连夜对伪造的密信进行笔迹核验,很快出具了 “密信为仿造” 的勘验文书;兖州王萧瑾接到传召,即刻启程赶赴京城,准备在三司会审上为谢渊作证;青州赈灾的医官也已找到,正等待着上堂对质;徐靖则在府中焦躁不安,频频派人联络石崇,却发现石崇早已被玄夜卫严密看管,无法取得联系,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一场彻底清算石党、还忠良清白的三司会审,即将在京城拉开序幕。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刑堂对峙之役,实为谢渊与石党智谋与忠奸的终极博弈,更乃大吴刑律坚守公正、涤荡奸邪的生动注脚。徐靖持伪证发难,欲以强权定忠良之罪,实乃‘仗势欺法、色厉内荏’;谢渊着囚服反击,以法理破伪证之局,尽显‘临危不乱、智略过人’。
三驳之妙,在精准打击、层层递进:一驳笔迹,以书写习惯立根基;二驳印泥,以实物特征证造假;三驳逝者,以事实真相显荒谬。徐靖三遭驳斥,证据疏漏暴露无遗,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终至束手无策,恰印证‘奸佞难敌法理,伪证不敌真相’。
史载元兴帝萧珏曾言‘刑者,国之公器,当以明辨为本,以证据为凭,不可私用,不可滥施’,此役恰印证此言。天德朝这场刑堂博弈,留给后世最珍贵之训,莫过于‘法者,天下之公器,无论权贵奸佞,皆不可逾越;忠者,社稷之基石,即便身陷囹圄,亦能以智破局’。
三司会审的启动,标志着石党构陷的彻底破产,也彰显了大吴刑律的公正与威严。愿后世为官者皆以此为鉴,坚守法理,明辨忠奸,方能护朝堂清明,保江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