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大病初愈,又经过几天奔波操劳,好不容易沾着床,结结实实睡了个够本,而楚翘自从做了那个怪梦之后脑子便有点不听使唤,阖上眼片刻眼前就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却都和常乐有关。一会儿是同他在许思瞳的店里相遇,一会儿又带着他去最喜欢的那家潮州菜馆吃饭,一会儿坐着他的车兜风......
最后她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见到常乐的那个酒店套房。
就像她记忆中一样,那张宽阔得令人发指的床上两具光洁的身体忘情地痴缠在一起。时隔不久再见到这一幕,楚翘却没了当初的淡定,一时间血气上涌,又羞又恼,但又直觉哪里不对劲。楚翘听得那女人喃喃地叫着常乐的名字,声音竟十分熟悉,她上前两步,只听常乐用隐忍克制而颤抖的声音说道:“叫我常安。”
说完这句,他好像突然意识到楚翘的存在,猛地转过头看向背后的她。
楚翘蓦地对上他的目光,却发现那双眼睛不再是她熟悉的冷若冰霜,竟像火一样灼得她眼睛生疼。她忙扭头躲开,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床上女人的脸上。
女人仰面躺着,被常乐压在身下,白皙的长腿紧紧攀着他的的胯部,眼神迷离,嘴唇微张,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脸上有几分茫然,楚翘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那张脸她在镜子里看了二十多年,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常安......”楚翘一下子惊醒,见常乐倚在床边温情脉脉地看着她,含糊地叫了一声。
“你叫我什么?”常乐脸上一僵,方才的笑意凝在嘴边,仿佛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常乐......”楚翘揉了揉眼睛,已经不记得梦中的场景,“我叫你什么了?”
“没什么。”常乐抿了抿薄唇,僵直的脊背松了松,坐起身靠在床头,“昨晚上交代你的事想好了吗?”
“什么事?”楚翘一脸茫然。
常乐恨不得给她脑袋上来个爆栗,可惜做不到,只好气咻咻地爬下床,走到窗前大喇喇地一拉窗帘,正午的阳光一下子灌满了整个房间,把楚翘晃得头晕眼花,一个翻身躲进了床底下,只把屁股露在外面。
“你害我一个人飞到巴黎又飞回来,要怎么补偿我?”常公子弯下腰戳戳她的屁|股催促道,“快说!”
“...我带你去吃好东西!”楚翘也不知自己怎么急中生智想到了那家破破烂烂的潮州小馆子,以前每年回国四叔都会陪她去大吃一顿,不知道过了三四年是不是还在。
一想到那冻蟹销魂的滋味她就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切,”自问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常公子表示很不屑,“这城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我没吃过,除非你带我去地府吃。”
“你别说,”楚翘从床底下悠悠地飘出来,“我敢打赌那地方你还真没去过。”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常乐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冻蟹。脸上的神情难以名状,有几分嫌弃,几分纠结,又有几分认命。
在楚翘的坚持下,他没开自己的车,而是打了辆车。
当楚翘说出地址的时候,她看到常乐的脸明显一黑,嘴角直往下垮,简直像要哭了一样。
她转念一想,那个街区几乎是全城最脏最乱的角落,常乐这样金相玉质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想必长到这么大都没有机会踏足过,甚至连看也未必看过一眼,也难怪他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不过楚翘有十足的信心,只要他尝一口大师傅阿尖的拿手菜,保管他把那些轮胎餐厅都抛在脑后。
常乐犹豫了半天,还是在楚翘闪闪发亮的目光里拈起一块蟹肉放进嘴里。
“怎么样?”楚翘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好吃......”常乐用力把又咸又涩又有点发臭的蟹肉咽了下去,赶紧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差点呛出眼泪。他极少喝白酒,拿起酒瓶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还是疑心是工业酒精兑的假酒,不敢再喝第二口。
楚翘见他神情勉强,狐疑地低头闻了闻:“没错啊,就是这个味道,怎么,你觉得不好吃?”
常乐正要表达意见,擡头见她目露凶光,生生把个“不”字和着一块蟹肉吞了下去,“好吃好吃,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女鬼脸上立即风和日丽起来,甜笑着看他一口一口把只冻蟹吃得干干净净。
常乐偷偷摸了摸肚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巾盒,到底还是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假惺惺地叹了声:“真是人间美味,吃得我好饱啊。”
“一只蟹而已,塞牙缝都不够,还有那么多菜呢,你看这个,这个,这个,都很好吃!”楚翘边说边俯□把桌上的菜都闻了个遍,包间里的大圆桌被菜盘子堆得满满的,全都是常乐在她胁迫下点的,大多数都还没动过筷子,她显然对常乐的战斗力十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