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被一掌扇到了半空中,耳边嗡嗡作响,心疼自己的脸八成要肿成猪头,不知道会不会留伤口,此时后悔自己嘴太快已经晚了,也来不及调整落地的姿势,重重砸到地上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喀嚓”声,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过她只昏迷了一瞬间,就被当头一脚盆冷水浇醒,楚翘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捋了把顺着额发往下流的自来水,鼻子里都是漂白粉的味道。
“把她拖起来。”容阕把盆往旁边一扔,对旁边一个黑衣壮汉发号施令。
“我自己会起来。”楚翘看出来对方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不指望他怜香惜玉手下留情,便勉力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想从地上爬起来,却牵动起一阵剧痛,一个不支又倒了下去。
“矫情。”容阕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对旁边的壮汉使了个眼色,那人上前一步照着她的肋骨重重踹了两脚,楚翘本来只觉得浑身都痛,不知具体伤在哪里,被那么一踢意识到大概是肋骨断了。
“可以了,”容阕轻轻一挥手,“把她拖到门口。”
楚翘被一路拖拽到门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痛过头感官麻木了,伤处有股暖流缓缓流过,疼痛好像缓解了一点,连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也减轻了。
“生息咒?”容阕眼里有点惊愕,走上前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倒挺舍得下血本,不过出了这个门就没人替你受着了,仔细管好你的嘴,我虽然暂时不杀你,不过有不少手段能让你生不如死。”说完把她的下巴用力一甩。
“什么生息咒?什么受着?”楚翘从他话里听出些端倪,急火攻心“哇”地吐出一口血。
“你不知道么?”容阕发现白薪布的不是寻常的结界,回想起这些年来这个女人加诸于他们母子的痛苦,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你在结界范围内受的伤都会以十倍的分量转移到施咒人身上。”
楚翘一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架住他的壮汉猛地一推,迫不及待地跌跌撞撞冲到了门外。
“虚情假意,”容阕冷笑了一声跟出来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你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恶心。”
楚翘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修复停止了,方才松了一口气,对他的咒骂全不放在心上。
“你高兴什么?”容阕看到她嘴角的笑意越发觉得她不可理喻,转念一想自以为看穿她心思,“就算他察觉到你出事也不可能那么快赶过来,你还是死了心乖乖跟我去见该见的人。”
说罢也不等她回答,把她拖到停在门口的黑色越野车跟前,打开后备箱粗暴地把她塞了进去。
楚翘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比起把疼痛十倍转移到白薪身上,她宁愿自己受着。
四周一片黑暗,她只能竖起耳朵从外面的声音来判断他们大约是从闹市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开,很快周围再听不到喧闹的人声和汽车喇叭声,只有重型卡车隆隆开过的声音,车速也快起来,偶尔有减速带带来的颠簸。
楚翘猜测他们大约是要出城,上了高速公路之后外面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单调,她原本就伤得不轻,一直在强打精神,此时实在撑不住了,眼皮直打架,终于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时断时续,她几次从梦里惊醒,比起在黑暗中不断滋长孽生的不安和恐慌,皮肉骨骼的疼痛实在算不得什么,每一次睡过去她都会梦到白薪,和她隔着道火墙遥遥相望,手里拿着把扇子,绝美的脸随着忽高忽低的火势时明时暗,始终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师父我身上痛,火好大。”她在梦里分辨不清楚痛楚的来源,只顺着心里所愿向他撒娇抱怨。
白薪无动于衷地望着她不说话,也不走近。
每次心一阵揪痛醒来她都想起秦明骂她的话,“有恃无恐”。可不就是有恃无恐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有他守护。在最危险最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总是能及时出现,让她绝处逢生。如果不是算准了他会追回她,她又怎么舍得转身离开?
这样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容阕下车在后背箱上重重踢了一脚,楚翘已经醒了,不过还是被这动静下了一跳。
后备箱盖随即被打开。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天已经破晓,清晨的光线很柔和,但是楚翘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突然受到光亮的刺激还是忍不住觑起眼睛。
“到了。”容阕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三九天的冰渣。
他二话不说把她拎出车外往地上一摔。楚翘伤口被那么一震痛得倒抽了几口冷气。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发现自己被扔在一条块石铺就的山路上,两旁是生长着苔藓和稀疏植被的山石,一线泉水顺着石壁汩汩流下,耳边啁啾的鸟鸣此起彼伏。
她刚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好好打量周遭的环境,脑袋上就被套了个黑布袋,容阕利索地把她的双手反扣到背后用胶带绑住,揪着她的后领推着她往前走。
楚翘往前走了一段,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
“擡腿。”容阕似乎打定了主意尽量避免和她进行语言交流,言简意赅地指示。
楚翘纳闷地擡起腿,脚触到一道石阶,才知道石头路到了尽头,他们现在要拾级而上。山里的空气清新凉爽,晨风带着草木的芬芳,楚翘忍不住深吸了几口。
被推着往上爬了半个小时左右,风比刚才大了些,在他们脚下的山谷中盘旋呼啸,把她单薄的裙子吹得猎猎作响。
容阕时不时提醒她迈腿、拐弯或者朝前跨一步,最后他们在一处山门前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