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亮。金燕西便从床上翻身而起,精神抖擞,毫无倦意。他拨通了电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金荣立刻过来。不到半小时,金荣便气喘吁吁地站在了他面前。
“去,把全城最好的百合花都给我找来,我要让这个院子开满花。”金燕西挥了挥手,随即指向那堵与冷宅相隔的斑驳院墙,“然后,叫人,把它给我砸了!”
金荣虽然心中一惊,但面上不敢有丝毫表露,立刻领命而去。
正在屋里安静地做着功课的冷清秋,忽然被一阵“哐!哐!哐!”的巨响打断。那声音沉闷而刺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暴力地拆解,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传来轻微的震动。她秀眉微蹙,放下手中的笔。
“什么声音这么吵?”冷太太也闻声从里屋走出来,脸上满是疑惑。
母女二人一同来到后院,眼前的景象让她们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堵隔开了两家隐私的院墙,此刻已经被硬生生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砖石和泥土散落一地。几个壮汉正挥舞着大锤,准备继续扩大战果。
而就在这豁口处,金燕西正悠然地站着,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周围的狼藉形成了荒诞而强烈的对比。看到母女二人过来,他立刻脸上堆起春风般的笑容,主动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冷夫人您好,我是金燕西。冒昧打扰,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冷清秋的目光与他对上,立刻感受到了那毫不掩饰的、灼热的视线。那视线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锁定,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不适。她心中对金燕西“纨绔子弟”的印象,此刻又添上了“蛮横无理”四个字。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内心更加坚定:一定要离这个男人远点。
冷太太毕竟见多识广,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愕和怒意,不动声色地将女儿护在身后,冷静地开口问道:“你好。你姓金,不知你和总理金铨是什么关系?”
“他是家父。”金燕西回答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原来是金少爷,失敬失敬。”冷太太的语气客气了几分,但眼神依旧疏离。
“冷夫人,您不用这么客气,”金燕西的笑容愈发真诚,“我只是一个想和好邻居亲近的普通人。以后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请您一定指教。”
“金少爷您太客气了。”冷太太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她看了一眼那个触目惊心的缺口,淡淡地说道,“这墙,我会让房东尽快来修好的。我们告辞了。”说罢,她拉着冷清秋的手,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七爷,墙还继续砸吗?”金荣凑过来小声请示。
金燕西看着冷清秋决然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说道:“不必了。现在,我们的世界已经贯通了,再砸就没了那份含蓄的美感。你让他们撤了吧。”
“是,七爷。”金荣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挥手让那些壮汉们停工离开。
就在这时,房间内那部黑色的电话机突然发出了尖锐而急促的铃声,像一把利刃,划破了他美好的幻想。他眉头一皱,不情愿地跑回屋里,接通了电话。
“局长,紧急情况!”电话那头传来他副手焦急的声音,“东北的张大帅不日即将抵达北平,上头严令,务必由我们警察局全权负责他的出行安全。您这几天恐怕要辛苦一下,亲自坐镇指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