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为首的一名修士更是发出一声嗤笑,语气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蔑视:“凡俗烟火,也敢僭越灵脉之气,聚拢人间愿力?简直是自寻死路的邪祀!”
说罢,他眼中寒光一闪,并指如剑,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凝聚,朝着街角一处正为亡夫插上木牌的老妪灶台斩去。
他要杀鸡儆猴,用最直接的暴力,碾碎这群蝼蚁可笑的信仰。
剑气破空,迅若雷霆!
就在那剑锋即将触及灶台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原本橙红色的灶火,竟“轰”的一声,骤然转为一抹深邃的青碧之色!
一股磅礴浩然、却又温润坚韧的意念,如同沉睡万年的地龙翻身,猛地从万柳城的地脉深处喷薄而出!
“嗡——!”
无形的意念洪流与剑气悍然相撞,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剑气竟如春雪遇骄阳,瞬间消融于无形。
紧接着,那股磅礴的意念余势不减,狠狠地撞在了那名修士的胸膛上。
“噗!”
修士如遭万钧重锤轰击,整个人被高高掀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地砸在十数丈外的石板路上,当场喷出一口逆血。
他挣扎着抬起头,七窍之中都渗出了丝丝血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
他感受到的不是灵力,不是法术,而是一种更为本源、更为纯粹的力量!
那是无数个意志的集合体,每一个都微弱如萤火,但当它们汇聚在一起时,却比星辰大海还要浩瀚!
“这里……这里有……三千多个意志在护火!”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颤栗。
这一幕,让巡抚周康与他带来的修士团尽皆色变。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阿禾已经悄然离去。
他冲回粗食铺,翻找出所有能用的陶土,双手飞快地忙碌起来。
他要赶制三百六十五个微型陶碗,对应周天之数。
他要在每个碗底,用林闲留下的那支炭笔,刻下一个个姓名——有守城战死的士卒,有被遗忘的孤寡老人,有城中每一个鲜活的生命,甚至,他在一个碗底,轻轻刻下了“林闲”这个从未被任何户籍正式记录过的名字。
入夜,阿禾抱着沉重的陶碗,按照记忆中林闲那副“签到星图”的方位,在城池四周的土地里,将一个个陶碗悄然埋下。
当最后一个陶碗没入泥土,与地脉相连的瞬间,整座万柳城的地面,发生了一阵极其轻微的颤动。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璀璨光网,以三千六百五十三处灶火为节点,以三百六十五个陶碗为阵基,骤然成型!
它如同一张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巨大守护结界,将整座城池温柔而又坚定地笼罩其中。
深夜,万籁俱寂。
苏清雪独自坐在粗食铺的后院,那张林闲曾经日日擦拭的木桌旁。
她仰头望着夜空,心中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屋顶的瓦片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动,仿佛被露水滴落。
她抬起头,随即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月光之下,无数比尘埃更细小的光点,正从城中各家各户的烟囱中缓缓升起。
它们汇聚、交融,在寂静的夜空中,形成了一条璀璨夺目、缓缓流动的星河。
那条星河没有散向天际,而是明确地指向一个方向——青云旧山。
苏清雪的心猛地一跳,她望着那条由万家灯火、人间思念汇聚而成的星河,仿佛看到了那道孤独了十年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道:“是你吗?……你在,选接班人吗?”
风过檐角,吹动了挂在廊下的那枚早已生锈的铜铃。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落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阿禾在屋内早已沉沉睡去。
他身旁,那支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炭笔,毫无征兆地自行滚动起来,滚落到墙边。
紧接着,笔尖抵住斑驳的墙壁,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行滑动,留下了一行墨黑的字迹。
那字迹遒劲有力,仿佛蕴含着某种意志。
写下的,是三个尚未完成的字——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