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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赤鸩妖妃,鬼鸩风华(九)(1/2)

霁延策从袖中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护魂符,递到君裕泽面前。符囊用的是上好的玄色锦缎,上面的纹路细密而规整,隐隐流动着安神静气的灵力。

君裕泽接过,指尖摩挲着细密的针脚,眼中流露出真实的赞赏,语气轻松地调侃:“这针脚匀称,寓意吉祥,难得的上品。是哪家手艺精湛的绣娘所绣?朕定要重赏。”

霁延策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答道:“臣绣的。”

君裕泽明显一怔,脸上调侃的笑意微凝,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阿策……你何时学了这女儿家的技艺?”

“缈月教的。”霁延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臣如今,连‘凤凰于飞’那般复杂的图样,也能绣得了。”

他提及自己的妻子,皇帝的义妹叶渺月。

君裕泽的眉头蹙了一下,声音放缓:“缈月?她的眼睛不是……”盲了。

霁延策的嘴角泛起温柔的弧度,解释道:“缈月虽目不能视,但指尖触感犹在。臣绣得何处不均匀,针脚是密是疏,她一摸便知。”

这话里,透着一种超越视觉的默契与亲近。

君裕泽握着那枚带着对方体温和心意的护魂符,一时无言。这枚符,不仅关乎情谊,更无声地提醒着他,阿策的生活中,已有他人深深嵌入。

三日后,君裕泽召见霁延策,递过一个锦盒。盒中是一支白玉发簪,玉质温润,但雕刻的纹路略显生涩,明显是新手所为。

最刺目的是,皇帝素来洁净修长的手指上,布满了细密的刻刀伤痕。

霁延策接过玉簪,指尖触及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仿佛能感受到雕刻时的艰辛。他抬头看向君裕泽,语气里带着不赞同的心疼:“陛下乃万金之躯,何必费心于此,伤了自己?您若真念着臣,不如将鬼鸩令赐下,臣必当……喜不自胜。”

他再次直白地索要鬼鸩令。

君裕泽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望着窗外,声音有些发涩:“鬼鸩令若给了你,你便要走了吧?离开天祈,离开……朕。”

这才是他最深层的恐惧,而非单纯的权力交割。

霁延策握紧了手中的玉簪,玉的冰凉沁入掌心。他必须把话说清楚,哪怕残忍:“可陛下若不给,我们迟早会站上对立之面。鬼鸩令,臣……势在必得。”

他的话清晰、冷静,不留丝毫转圜余地。

君裕泽终于转回头,目光锐利地盯住他,语气带着帝王的威压,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阿策,你可知你此刻所言,与扬言谋逆何异?”

霁延策却毫无惧色,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些许回忆的怅惘,和一种奇特的、有恃无恐的亲昵:“这话,臣对陛下说了许多年了。从您还是东宫太子时,便时常提起。陛下若真要论罪,恐怕自己,也少不得个……长久包庇之罪。”

气氛有些凝滞。君裕泽望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了许久,终于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向静坐一旁犯困的霁延策。那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桓已久。

“阿策,”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能告诉朕……你真的叫‘霁延策’吗?朕不想到最后……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

他问的不是身份,而是名字,是那个或许剥离了丞相官衔后,最本质的称谓。

霁延策闻言,缓缓抬起眼。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但眼神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口吻又带着几分悲凉意味的答案:

“陛下,只要臣还活着,”他微微停顿,“那么,‘霁延策’这个名字,大抵就会一直用下去。”

君裕泽愣住了,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此言何意?”

“字面意思。”霁延策的回答简洁。

君裕泽被这种“敷衍”激起了一丝执拗,他向前半步,带着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追问:“那……朕冒犯一下,若是……死了之后呢?又当称作什么?”

霁延策并没有因这个不吉利的问题而动怒,反而极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仿佛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然后郑重地给出了答案:

“死了之后……大抵便称作‘死者’。”他甚至还严谨地补充了另一种官方可能性,“或许……朝廷还会追封一个谥号。”

“……”

君裕泽彻底无言以对,他看着眼前人那一本正经、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意味的神情,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夹杂着些许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算什么回答?分明是滴水不漏的……废话!

可偏偏是这番“废话”,像一层无形的壁垒,再次将他想要求证真心的试探,轻描淡写地挡了回来。

他得不到任何承诺,也触不到任何真实,只得到了一种关于生死称谓的、冰冷而客观的“知识”。

霁延策忽然出声提醒,“两日后,燕赤公主启程,再过三日应该就抵达天祈了……”

君裕泽:“朕日后真的会……害你吗?”

霁延策认真地解释:“您不会,但异魂可不会对臣手下留情。陛下若不想臣客死他乡,还是意志坚强点吧。”

君裕泽有些疑惑:“那异魂很厉害吗?朕觉得以丞相的手段废了他自己登基称帝也不是问题。”

霁延策轻轻摇摇头,“他不厉害,厉害的是天道,其次是赤鸩妖妃……但赤鸩妖妃会帮他,也不算帮他,是利用他互利互惠……”

君裕泽沉默了一会儿问,“那异魂的结局是什么?”

“不知道,但在臣现有的记忆中,他被赤鸩妖妃刺杀……所以时间倒流了。”

君裕泽没有丝毫同情:“活该。”

“陛下……臣先晕一会儿……”话音刚落,霁延策的头往桌上砸去,君裕泽轻车熟路地接住。一看就常接练出肢体记忆了。

两日后

燕元照身着繁复华美的嫁衣,站在车驾前,最后一次向燕钧行礼告别。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燕钧上前一步,伸手似要如寻常父亲般拍拍她的肩,动作却在中途微不可察地顿住,最终只是虚虚一扶。

他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声音温和,字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敲打:“元照,此去天祈,山高路远。切记,凡事……需克制己身,顾全大局,莫要任性,徒惹事端,给燕赤平添烦忧。”

潜台词其实是管好你身体里那个家伙,让她收敛点,别把天捅破了连累故国。

燕元照抬起头,迎上燕钧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顺和离愁,嘴角却牵起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苦笑,声音轻柔得像一声叹息:“父王教诲,元照谨记。为了燕赤……女儿定然,尽力而为。”

她刻意加重了“尽力”二字,随即话锋微转,带着一种无奈的坦诚,“只是……女儿毕竟力弱,若偶有……力不从心之时,还望父王……在千里之外,能多多体谅、担待。”

我只能“尽力”劝劝,但她听不听,做不做更出格的事,我可不敢保证。真出了什么控制不了的“麻烦”,您可别全怪我头上。

一阵风掠过,吹起燕元照嫁衣的广袖,那抹鲜红刺得燕钧眼角一跳。他看着她那双与沈锦穗截然不同、却共用一具身体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一个算计重重、连女儿最后时刻都在言语博弈的父王。

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告诫,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对未知局势的忌惮。

“……启程。”

燕元照屈膝行礼,转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车帘垂下的瞬间,她脸上所有温顺的表情褪去,只剩下一片沉静的漠然。

车轮缓缓转动,仪仗队迤逦而行,驶向不可知的命运。留在原地的燕赤王,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知道,放出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和亲公主,更是一柄可能伤己的双刃剑。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双刃剑也得用呀,总比没剑强。

天祈,御书房密室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君裕泽日益憔悴却异常清醒的脸庞。他能感觉到,那个陌生的、冰冷的意识正在蚕食他的神智,像附骨之疽,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

时间不多了。

他摒退所有内侍,甚至避开了最信任的暗卫,独自一人开启了御案下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卷明黄的绢帛,那是空白的诏书。

他提起朱笔,手腕沉稳,落下的每一字却重若千钧。这并非普通的诏书,而是一份禅位遗诏。

笔尖划过绢帛,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清晰:

“朕承天命,御极以来,夙夜忧勤,惟恐不逮。然天不假年,邪祟侵体,或有神智昏聩、言行悖逆之时,此非朕之本心,实乃妖术摄魄,身不由己……”

写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前仿佛闪过霁延策那双总是带着倦意却又无比执拗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写下,笔锋变得愈发坚定:

“……虑及社稷倾危,苍生何辜?丞相霁延策,世受国恩,才堪大任,忠贞体国,朕深信之。若朕一朝癫狂,不堪为主,特此遗诏,传位于策。望其克承大统,护我山河……”

这已是惊世骇俗。但君裕泽觉得还不够。他深知,一旦自己“癫狂”之态公之于众,霁延策以一介文臣、甚至“外戚”身份继位,将面临何等滔天巨浪。那些藩王、那些世家,绝不会轻易臣服。

他必须为阿策,铺下最坚实、也最残酷的一条路。他蘸饱了朱砂,几乎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力度,写下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段:“……此诏公告天下之日,凡我天祈臣工、四方诸侯,皆须奉此遗诏,竭力辅佐新君,荡平奸邪,稳固乾坤。若有抗旨不遵、心怀异志者,即为乱臣贼子,天下共击之!”

“天下共击之”——这五个字,是他能为霁延策留下的,最强大的护身符,也是最沉重的枷锁。他将自己的身后名、将可能的内战风险,都化作了逼迫天下人向霁延策低头的力量。

写完最后一笔,他轻轻吹干墨迹,仔细地将诏书卷好,盖上传国玉玺和自己的私印。他没有将其放入正大光明的“正大光明”匾后,而是用火漆密封,唤来一名世代忠于皇家的影卫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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