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苏继续蹲在原地哭泣,他从地上站起身来。
“我以为我能把你守护得好好的,就算有薛家也不用担心。但后来我开始不自信,开始害怕,所以我又让你学了很多东西……但,还是不够,如果你确定要回去,凭现在的你是回不去的,你要学习很多,要牺牲很多,哪怕是兔子,你也要长出尖利的爪子和牙齿,你知道吗?”
舒苏浑身颤抖着,不出声。
他又说:“我已经替你办好了身份证明和护照,新西兰的居住证明也能很快办好,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国,无论哪个国家都行。我们买个院子,无论你想种花还是种菜,他们说的‘一房二人三餐四季’,我们就可以过那样的生活,然后再要两个孩子,清晨我们在他们的吵闹声中醒来,傍晚我们一起出去散步……没有人能找到我们,你再也不会有危险,我们可以彻底改写之前的命运,一辈子在一起,直到生老病死将我们分离……
“小苏,我求你留下来,当我求求你……”
舒苏没有回话,只是抱住自己的身体痛哭。
穆城将她扶起来,搂入怀中。
“小苏,你如果离开,我就护不了你了,如果你去了那边找不到他呢?那该怎么办,你一个人,如何去应对那么大的势力?”
舒苏再一次回到了两人的公寓,再一次坐在阳台上,静静看向外面的风景。
一切都是那么像,好像连每一棵树、每一片草坪都是一样的。
她似乎真的该留下来,和穆城一起离开,过梦想中的生活。
只要不想起那个世界的穆城,她几乎都要作出这个决定。
然而只要想起他,她的心就会刀割一样的疼痛。
最后她明白,她终于还是会选择离开,尽管以生命为代价,尽管只有一成不到的机率,她还是会去试一试,只为了和她的穆城相见。
傍晚时分,她刻意去厨房做了四菜一汤,都是自己最擅长的菜,都是穆城爱吃的,她将它们精心做好,精心摆在桌上,连摆菜的方位都对称而整齐。
穆城看到桌上的饭菜时,眸光彻底黯淡下去,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哀痛的阴云中。
当她离开后,他的生命就只剩下两个字:活着。
可这两个字是如此的难。他有无数次恨自己,竟然做不到自尽。
是啊,他就是一个不会放弃、不会自尽的人,哪怕全无希望,他也要搏一搏,然而他现在却恨自己的“不会放弃”。
她不在了,他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色彩,黑暗的前路不见任何光亮,而他只能努力给自己找个目标,一步一步辛苦地前行。
他找到了那个目标:查出真相,以命偿命。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但是,他失去了希望与快乐,哪怕找到真相了又如何?哪怕手刃了凶手又如何?
她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但三年后,他黯淡的生命里出现了奇迹。
无比寻常的一天,他接到了家政阿姨的电话,那阿姨惊慌失措地告诉他,家里有鬼,闹鬼了。
他觉得好笑,心情却好了一点点,因为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觉得好笑了。
然后阿姨告诉他,千真万确,他死去的夫人回来了,就在客厅里,和照片上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他很快就挂了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家。
原来真的有鬼吗?
为什么她直到现在才回来?
还是她以前也有回来,只是他不知道?
他错了,他错了,他应该每天待在家里的,那样就不会错过她回来了。
当他飞驰回家,急急忙忙开门进屋,却并没有看见传说中她的鬼魂。
但餐厅里弥漫着一股泡面的味道,垃圾桶里确实放了只泡面桶。
他想,总不至于是家政阿姨在他家里吃泡面。
可是鬼魂似乎也不该吃泡面的……
难道是有什么其他人偷偷进了他的房子,却被家政阿姨误认为是小苏回来了?
他从客厅到走廊,再到主卧。
还在门口就看见床底下放着胡乱塞进去的**书桌和笔记本,一向平整的床单也明显变得凌乱,告知着有人曾在那里待过。
主卧就那么大,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床底和衣柜,而此时,他很确定衣柜里藏了人。
当时他其实是有些失落的,因为这些迹象都不像是有鬼魂曾经来过,倒像是有什么人待过,而且还是个女人——如果是男人,他一定不会把手上东西塞床底躲进衣柜,而是拿了**书桌来当武器躲在门后。
他没有仔细去琢磨那个女人会是什么人,而是直接拉开了衣柜。
但是……怎么会是小苏呢?
怎么会?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可是她确确实实冲到他面前,扑到他怀中,哭着叫他的名字。
梦里是没有感觉、没有嗅觉的,然而此时他都有。
一天,两天,三天,他和她朝夕相处,终于确定他确实等来了她,不管她从哪里来。
他丝毫不在意,只要是她,哪怕是她的鬼魂他都想把她留住。
他觉得自己重获新生,觉得处处都是希望,觉得自己的人生从黑白影像成了彩色画。
可是这样的日子却只有几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