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已四十的明元帝此时惊慌地像是受了惊吓的孩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说一遍。”
穆锦闻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荣国公辰时进的城门,如今已经回了荣国公府。”
明元帝猛地坐回了龙椅上,神情有些恍惚。
“去叫太傅,快去。”
穆锦闻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慌张,应了一声转身离去,然而明元帝没有等来太傅,却先一步看见了进宫请安的荣国公。
明元帝看着站在
“荣国公快快请起,你与朕之间何须多礼。”
荣国公已花甲之年,鬓发也已经发白,面色却极其红润,瞧着身体倒比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
看着这样的荣国公明元帝暗暗咬牙,荣国公一日不死他这个位置就坐不安稳。
心里再恨,明元帝面上也不表现出来,招呼着左右侍者:“来人,给荣国公赐座。”
田潜连忙推辞:“君臣有别,微臣不敢僭越。”
“现下并无旁人,你与朕只是翁婿叙旧,不存在君臣之礼,赐座。”
田潜再没推辞,终于落座。
“荣国公在外游历数年,可有收获?”
田潜面上的笑容恰当得体,让人瞧不出来一丝破绽,听了明元帝的话道:“微臣最近痴迷佛法,途径延州明远寺经高僧点化,确实获益不少。”
明元帝轻笑:“朕倒是好奇荣国公获益为何,不知朕有没有这个荣幸听一听。”
田潜受惊状:“微臣浅薄,闻道零星也觉得是收获斐然,不敢在皇上面前卖弄。”
“荣国公若是这般说,大夏学者都该惭愧而死了。”
“皇上抬举微臣了。”
明元帝轻笑,只是眸子里丝毫笑意也没有。
“不知荣国公这次回来打算逗留多长时日?
田潜拱手:“微臣觉四方游历的日子甚是悠然快哉,然年事已高,逸尘不忍我常年异乡他客,微臣也自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心也该收收了。”
明元帝神情一僵,攥紧了腰间刚刚还在把玩的玉穗子。
“逸尘担心也不无道理,朕与皇后也时长挂念荣国公安康。”
“劳皇上和娘娘挂念,是微臣之幸。”
大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过了不知多久,皇上这才出声:“国子监最近传出两篇文章,不知荣国公可看过。”
荣国公拱手:“微臣今日刚回京,对京中事知之甚少。”
明元帝心里哼笑,吩咐小黄门把书案上的两篇文章拿过去。
明元帝不信田潜不知京城事,田潜确实也不是刚刚所言中什么也不知,反而对京城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而手中的两篇文章自然也是看过的。
做样又看了一遍,田潜惊叹道:“文章写得甚好,竟然是国子监学生写出来的?”
明元帝面上笑容减淡:“荣国公觉得文章写得好?”
田潜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淡笑:“这篇议论朝臣结党营私的文章甚是犀利,另一篇……”
明元帝眯了眼睛:“另一篇如何?”
田潜含笑:“写得也言之有理。”
明元帝面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荣国公觉得言之有理?难道也跟文章作者一般觉得朕是那昏庸偏向小儿子的商户?”
文章所指已经十分明了,商户把生意交给了受宠的儿子导致生意惨败,便是在说他若是把江山交给受宠的三皇子会导致国家灭亡,他和那昏庸的商户没甚区别,这篇文章就是在引导风向,让他不要传位给延儿。
本来明元帝便怀疑文章跟太子有关,如今荣国公的态度更让他觉得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