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贪心,也得讲究个度。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偏西。
再拖下去,今晚的工时怕是又得补。
终于,众人忙完地里的活儿,匆匆赶回矿上时,天边已染上了暗红色的晚霞。
李思苒和两个妯娌一踏进矿工住的院子,便直奔灶房。
做饭是她们如今最乐意干的差事。
比起抡锤挖矿,这活儿轻省多了,还能顺便给自己捞点油水。
而陆毅和陆辉茗,则默契地回到了他们最熟悉的角色。
为什么?
因为他们从没断过给看守送钱。
哪怕是几文铜板,一包烟丝,或是一小坛自酿的米酒,他们也总会按时递上。
礼物虽轻,情意却重。
看守们收了好处,自然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自打流放后,亲戚朋友躲他们跟躲瘟神一样。
那些苦役犯们躲在远处,一个个伸长脖子张望。
他们谁不盼着有人能送些吃的?
可自从被发配到这苦寒之地,家里人不是断了音讯,就是避之不及。
日子久了,连个能说上话的亲人都没有。
不像定国公府,人走了,还有人悄悄递手。
定国公府虽已败落,门庭冷清。
但底蕴尚在,旧日人脉未断。
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仍有忠心的老仆或故交暗中接济。
递些银两、衣物、药品,不至于让府中子弟冻饿而亡。
这份情义,如今成了矿场上众人眼中最耀眼的光。
半个月后,宋萩云又来了。
风尘仆仆地驾着马车,两匹高头大马毛色油亮。
她穿着素净的粗布衣裙,头上包着青巾。
远远地,守门的官差就认出了她,立马站直了身子,脸上堆起笑容。
这几回,她带的东西是越来越多。
除了肉酒管够,她一来,官差头子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第一次来时,还只是几坛酒、半只腌鸡。
第二次便多了腊肉、干菜和几包糖饼。
这一次,马车上几乎堆满了包裹。
熏鱼、酱鸭、糯米糕、烧酒、腊肠,还有用油纸层层包好的卤牛肉。
官差头子光是闻着味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熟了以后,他干脆不装了,趁人不注意压低声音。
“这次带啥好货了?”
他凑近宋萩云,眼睛眯成一条缝,满脸谄媚。
左右瞥了两眼,确认没人盯着,这才小声追问。
不远处的陆钰棋,现在敢凑过去跟陆毅说话了。
当然,她也不敢太明显,平时也跟别人搭几句闲话。
自从宋萩云频繁前来,矿上的气氛悄然变了。
陆钰棋胆子也大了些,偶尔趁着送饭的空档,悄悄靠近陆毅。
她不敢停留太久,生怕惹人非议,更怕连累宋萩云。
宋萩云冲他一笑,从马车后头拽下一个竹背篓,上头还盖着层青菜。
青翠的菠菜和小油菜铺在最上面,遮得严严实实,底下却藏着各种好东西。
她掀开一角,飞快地朝官差头子眨了眨眼。
“底下好东西多着呢,”她压低嗓子,“还有副叶子牌,几个骰子。您吃好,玩好。”
那副叶子牌是新的,牌面擦得锃亮。
骰子是牛骨磨的,六个角都削得平整。
这些东西在矿上可是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