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萧炎站了出来。
“臣愿往。”
元鹿闻盯着他看了好久,只轻飘飘说:“这事明天再议。”
而后,他拂袖转身。
他心里清楚,要是萧炎答应了,那女人知道后,搞不好真能拎刀进宫。
若她得知萧炎要去疫区送死,怕是不会顾忌什么君臣之礼,直接提剑杀上思懿殿。
第二天。
他再问一遍,依旧鸦雀无声。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看来,朕这兵,是白养了。”
话音刚落,满堂发抖。
年轻的官员们面色煞白,冷汗浸湿了内衬。
元鹿闻目光一扫,最后定在丁赫身上。
“丁丞相,”他慢条斯理,语气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听说你很疼你那个侄儿丁玮?”
此言一出,丁赫心头猛地一跳。
“如今他染了疫病,朕准你去探望。”
话听着体面,可丁赫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天都塌了。
他的侄儿确实在北境军中任职。
前日刚传来染疫的消息。
可那是疫区!
九死一生之地!
陛下这哪是准他探望,分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元鹿闻说完“后日启程”,转身就走。
龙袍摆动间,殿门轰然关闭。
底下群臣纷纷凑上来。
“秦相节哀啊,毕竟是骨肉至亲……”
“唉,可惜了那孩子年轻有为……”
话里话外,全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丁赫盯着他们,恨得牙根痒。
这帮老狐狸,分明在看他笑话。
萧炎从他身边走过,脚步一顿,抬起眼帘,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随即,嘴角微扬,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并未回头,只轻飘飘地丢下两个字。
“保重。”
丁赫站在原地,浑身一僵,心脏猛地一缩。
隔天,丁赫终究还是领着长长的车队,在晨雾未散的宫门前启程了。
而与此同时,两道竹木正疾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寒风割面,尘土扑衣,他们却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
他们知道,晚一步,北边的兄弟们就撑不住了。
瘟疫横行,军民倒毙无数。
粮草断绝,形势已到生死边缘。
他们必须赶在朝廷做出反应前,把实情送到皇帝手中。
至于朝廷派谁去送药,能不能及时……他们不敢想。
只能多准备些药材,多带些干粮。
哪怕多活一人,也值得。
“你回京,我去南荒。”
岔路口,富舒忽然勒住了缰绳。
战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尘土飞扬。
他坐在马上,背对着落日余晖。
竹木闻声调转马头。
马蹄踏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着富舒,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半晌,风卷着黄沙从两人之间掠过,吹动了衣角。
竹木默默解下挂在马鞍旁的一只粗布干粮袋子。
袋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硬馍、干肉和几块糖饼。
他手臂一扬,袋子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飞向富舒。
富舒伸手接住,布袋入手微沉,带着竹木身上惯有的那股铁锈的气息。
“路上小心。”
竹木低声说道,声音低沉沙哑。
富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额角的伤疤随着笑容微微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