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双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食物。
“谢……谢谢小公子……谢谢你们……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她说着,死死攥住那几块食物,猛地转身,背对着人群,蹲下身子,慌忙掰开一块饼,一点点塞进孩子嘴里。
孩子的嘴唇干裂,咬不动硬饼。
她便用自己的口水润湿了,再喂进去。
可人堆里,终究有人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那块饼和油纸里的肉干。
“呜!”
就在那人心思浮动的刹那,武当猛然发出一声怒吼!
所有人脚底一滑,魂飞魄散,连退数步。
更有人不信邪。
一个壮实的汉子,满脸横肉,胳膊比常人粗了一圈。
他咬牙站起身,试图硬闯。
可他刚迈出一步,武当便狠狠一口叼住他大腿,獠牙深深嵌入皮肉。
那汉子顿时惨叫一声,疼得跪倒在地,抱着腿哀嚎不止。
这一下,彻底镇住了所有人。
谁也不敢再动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那头凶狼。
“今天,我就让人在镇外搭棚子。”
裴齐扫视众人。
“除了女人、孩子和老人,其余人全部搬出去。吃的,就只有稀粥,一日两顿,按人头分。”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
“谁要是再惹事,别怪我裴齐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不是饿死,就是死在我刀下!”
这话一出,人群里果然安静了不少。
虽然不满的眼神依旧存在。
可大多数人低下了头,沉默着接受了这个现实。
有人管,还能有口饭吃,总比饿死在荒野里强。
官府那边,季鑫忙得头发都快炸了。
他整日里坐在那间破旧的衙门里,眉头紧锁,手指在桌案上来回摩挲。
他管着四个穷得叮当响的镇子。
账本上连个红字都划不出,手里别说银子,连个铜板都攥不住。
粮仓空荡,库房漏风。
连衙役的月钱都拖了三个月。
可外面的灾民却一天比一天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马耀镇的人涌来兰百镇。
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在乎,可他实在没钱!
他每天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人”“粮”“钱”这三个字。
“季吏!马耀镇的那些人今天在东街还抢了三个卖菜的摊子!”
一个衣裳破得像渔网的衙役气喘吁吁地冲进屋来。
亏他这身衣服脏得跟泥巴糊的一样,脸上还抹了灰,才一路躲着人跑回来。
要是在街上被人认出是衙役,只怕连鞋都被抢走,更别说传个话了。
“什么?!太过分了!”
季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谁让他们抢的?有没有人管?有没有人拦?!”
“你去瞧瞧?裴镇长正忙活呢。”
他当然知道裴齐在忙。
自从马耀镇灾民涌来,裴齐就没歇过。
一听到裴齐的名字,季鑫脸都烫了。
又是他!
每次出头的都是他!
明明是朝廷派来的镇长,不是他这个小吏该操的心!
可他偏就站出来了!
当初刚来的时候,大伙儿都说他能耐,是朝廷派来的能人。
年轻有为,读书人,有见识,有手腕。
结果呢?
三年过去,朝廷像把他忘在了旮旯里。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连个批文都不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