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匈奴来犯那日,我本欲让小白带着我和母亲一同离开。可我们还未逃脱吴王府,便传来了她所住庭院走水的消息。事后,小白说是母亲故意这么做的,选择自己葬身于火海中…”
“母亲…怎么会?”林逸不停发问着,高挑的身躯如婴孩般无助地蜷缩着,他不止地发颤,无法接受这既定的结局。
青年丧母,其中之疼,自无法言说。我红着眼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双手探进被褥中,轻轻抚上他不安的双手,触碰上那粗糙宽厚的大掌时,对面人抬起双眸,与我四目相望。
同样心疼不已的眼神,一个冷静内敛,一个绝望透彻。
“如今,我也只剩你了。”他殷红的眼眶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话到此处,紧紧攥住我的双手,欲将我揉进他的骨肉里般,“我定不会放此等事情再次发生。”
我苦笑着接过他的承诺,自己终究还是隐瞒了许多孙夫人那封遗信的事。毕竟,我也不知这承诺是否能抵挡这世道,这人心,这权势…
“父亲恐怕知道此事…”一阵沉默后,林逸终将那伤口上的薄薄纱布撕开,不留情地往起伤口上撒上层层盐,“他做到如此地步…”
聪慧如他,他又怎不会料到孙夫人流离失踪多日,最后又被囚禁于吴王府邸中,此事定与楚王脱不了干系。
这楚王与温珏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此事父亲定有自己的考量。”我目光怔怔地望向林逸,终究是立场不同,这随后的抉择也不竟相同。
林逸冷哼一声,嘲笑道:“只有没本事的男子,才会想着借着妻家势力上位,也只会将所有罪责推卸到女子身上。”
刚才的悲伤顷刻间化作如剑锋入喉般的怒意,我竟从他扫视一周的锐利眼神中,看出他**平天下的野心与魄力。少年的英气与自信焕然重现,他轻蔑一笑,“父亲若是不信我所言,我偏要证明向他看!”
所谓少年,即使身处病榻间,世俗的规矩与世道的潮流也未能将其消磨一二,眸里的星光如许,依旧点亮着亘古长夜漫漫,为来时人照亮归路。
我仰望着少年人,心头的风平浪静也在霎那间扬起,此刻的我,也愿与他共伫立在桥头,同风雨,共患难,去开启这新的盛世华章。
“世子爷,前线有急报。”帐外嘹亮的通报声,将我们二人从无端的思绪中来回。
既然逝者已逝,这接下来的日子终要继续面对。
“进!”林逸脸上因醉酒而生的绯红霎时不见,他立即起身,随意地将外衣搭在肩上,赤着脚匆忙地走到外帐。
身为女眷,我自继续在榻前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卷,关于外帐的交谈声自己也是充耳不闻,也不知屋外究竟谈到何事了。
正当自己察觉这时常俯下的脖颈开始酸疼,欲移开眷念在书卷许久的眼神时,这通往外帐的小门帘处,忽见一熟悉的人影,他轻卷着珠帘,如月色般温柔的清润嗓音轻唤着我的姓名,“霂霂,可否出来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