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阳春,但是入了夜始终风还是凉的。
我披了羊绒披风,托了盏自己做的荷花灯,静悄悄的向着后院花园的小池里走去。
路过马圈,那匹枣红色的马儿听到声响,见来人是我便昂头鸣了一声,我立时伸出手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那马儿似乎很通人情,果真不再鸣叫,而我依旧轻步向着花园走去。
月光皎洁,水面上波光盈盈,似乎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数不清的河灯飘在上面,蜡烛虽燃尽,花体却像真的荷花一般盛放。
每当我难以入睡时,我总会放一盏荷花灯,久而久之,这里的荷花灯竟也数不清了。
蹲在池边,将手中的花灯轻轻放在水中,然后拨动水,让它在自己眼前慢慢飘远……
眼前的光晕也扭转弯曲了……
许久,我方才站起身来,腿上立时一阵酸麻,从袖中掏出了帕子,轻轻擦了擦手上的水。
一阵风倏然吹过,手中的帕子来不及抓住,便随风飘了去。
刚想着去追,眼前突然黑影闪过,我心中一怔,随即看去,旁边的假石上,正坐着一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不经意的对上他那双熟悉的眸子,不禁又呆了呆,待回过神来,顿时没好气的说:“你又被人追杀?好歹我也救过你一命,何必将我带入这浑水中。你就不信我去告发了你。”
他眼波流转,笑了,“我若不来,岂不辜负了你在此放河灯期我之心。我若不来,岂不辜负了你故意丢给我的手帕?”
说罢,还将手中的帕子放在鼻端嗅了嗅,赞道:“好香!”
我只觉得这人生来就是克死人的,一张嘴气的人七窍生烟。
“那河灯我未认识你之前便放了,这手帕也不是给你的,还给我!”
他却挑挑眉,“我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条件呢。”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那日他拿走的绣袋。
比武力比不过他,斗嘴也不占上风,我不愿再与他纠缠,哼声道:“我昨日也救了你命,算是扯平了,把绣袋还给我!”
他仍是一副欠揍的模样,“你到底是要绣袋呢,还是手帕呢?昨日我也救了你一命啊!”
我奇道:“你救我?我怎么没印象?”
他笑的越加畅快,“我若从那暗格里出来,纵使你是他恩人,也推脱不了干系!不,不对,是你们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认为是刺客的同党!你看,我可是你的大恩人呢,救了这么多人你该怎么报答我?”
我一时语塞,实在不知有人竟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爽朗一笑,“没关系,想不到你可以慢慢想,我现在住在客栈,你可以随时找我!”
我张口无言。
他也不多言,立起身来,又侧过半张脸来笑道:“多谢洛姑娘!”说罢,脚下踮了几下,翻出了院墙。
我立时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才不会去找你呢!”
长的是好,可惜一张嘴生生气死人!我脑子有病才会去找你!
次日。
静心因受了风寒,睡了一整天,我准她休息,她却又强撑着来服饰。
“静心,你既不舒服,就不要强撑着了,去休息吧。”
我温和的对着静心说道,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又伸手在她额上一试,“今儿倒是不烧了,只是脸色仍不太好。”
静心摇头笑道:“奴婢没事,倒要连累小姐挂心了。”
我蹙了蹙眉,嗔道:“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我的亲姐姐,那里有连累不连累之说?你若好我才好,你若不好我也不好。”
静心睁圆了眼睛,满含泪花的说:“小姐总是待奴婢这么好,奴婢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握了她的手,轻轻一拍,“你什么都不必说,你对我的好我可劲的记着呢,所以,你以后可别病了,要不然我可没了知心人。”
静心笑出了泪来,紧紧回握住了我的手,“小姐若要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必定万死不辞。”
“傻姐姐,谁要你去做这些了,快把泪擦了,要是外面的人看见还不得说是我这个小姐苛刻,把你惹哭了。”
静心用手拭去了泪花,咬了咬唇,试探性的问道:“小姐,奴婢听元长说,四阿哥来金陵了?”
我心中一紧,面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轻轻嗯了一声。
静心叹道:“小姐,奴婢不知三年前您和四阿哥闹了什么气,为什么一声不响的来到金陵,可如今儿四阿哥也在金陵,见了面有什么话好好说成吗?”
我苦涩一笑,静心怎么会懂当年我为何离开,来至金陵也尽量不闻京师之事。
我是怕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再度上演,我已经不想再去面对了。
“哪还有机会再见了,等四爷募集完成自然是要回到京中去的……”
当我说完这句话不足三日,还真让我遇见了一件难事。
听尹继善差回别院的小厮说,绣心坊出了事,有一位送锦的小厮被应天府带走了,传话的人也说不清,我便随了马车急急的向着绣心坊赶去。
绣心坊开在金陵最繁华的长街中心,平时都是尹继善和金秀娘在打量,我也不多曾来过。
刚跨下马车,绣心坊的掌管人金秀娘忙迎了过来,搀着我走进了内堂,随行的路上,金秀娘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
原来这小厮去给这月初订货的第一位客人送货,原是一位女子却住的偏远些,找了些许时间方才找到。
只是在敲门时,竟看到一个男子冲出,满身是血,而订货的那位女子却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