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烟绝不是个容易冲动或者脑子一热就会跳楼轻生的人。她只是想保护自己以及身后更加弱小的姐妹,也深知阳春晓的底线就是法律,于是她最终选择了眼下这个最糟糕的结果——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阳春晓痛苦地闭上眼睛。
以判官的职业操守,按理说是不能预设立场加入个人情绪的。无论面对何等罪大恶极的罪犯,在审判之前他们也都是无罪的——客观、公正,是做判官最重要的原则。
但是今天,阳春晓决定把这些都先放一放:
“你们,都该死。”
当那双墨绿色的幽瞳再次睁开时,带着森森的杀意。
阳春晓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她极力想保持镇静,却无法控制心头那股难以名状的愤怒。
她的声音不大,但牡丹和红隼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极了。”
牡丹将外衣脱去,开始舒活筋骨:“今儿总算是能合法打人了吧?……喂,打个赌么?”
红隼看了她一眼:“赌什么?”
“一坛花雕?怎么样?”
“成。”
两人边闲聊边将布条绑到手腕上,缓步走向那群男人。
“哼。”彭家大少爷并没有把这些女人放在眼里,冷冷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怎么,你娘没告诉你么?”
牡丹随口接了一句,却见红隼神色陡然一凛,已率先击倒面前最近的一个,并顺势夺过他手中的狼牙哨棒。
牡丹见状也不甘落后,抢过一把巴掌宽的环首刀就在人群中肆意挥舞起来。
红隼敏捷如豹,牡丹勇猛似虎,二人一左一右,恰如闯入羊群一般,眨眼间便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喽啰们砍倒一大片。
波妞还是头回见到她们真刀真枪的砍人,惊得张大嘴巴:“小姐,现在这情况还需要回去去去去去叫人吗?”
“……不用了吧。”
那一群看起来人高马大十分威武的黑脸汉子,如今竟是地里长的韭菜一般,刷刷刷就让割倒了一片。临阵逃命的有之,抱头求饶的也不少,真正跟二人正面走上几个回合的屈指可数——没想到竟是些纸老虎,遇到硬茬就怂得一批啊。
这时,就听柳絮说道:“虽说骨科我也在行,但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阳春晓这才回过神来,一眼瞥见天香楼的姑娘们在向这边张望,便赶紧招呼她们过来帮忙。众人七手八脚抬过一扇门板来,将阮轻烟抬了上去,小心地绕过打成一团的人群,悄悄将她挪进天香楼里。
柳絮又指挥众人将檐下挂的轻纱幔帐扯下来、撕成布条,又去寻来几块形状齐整的木板,东西备齐之后,见她从怀里摸出个牛皮袋,拿在手上一抖,柳氏神医家传的整套金针在众人眼前熠熠生辉。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存在起死回生之术,阳春晓觉得那就定是她这一身好本事了:
“那么,一切都拜托了。”
“嗤嗤,小意思,放心吧!”
阳春晓把人托付给她,便从屋里退出来。
此时巷子里已经安静下来了,那场混战并未持续太久,随着最后一个跟班抱着脑袋滚到一边,尘埃落定。放眼望去,本就不算宽敞的粉子胡同里,地上东倒西歪的全是人,一片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牡丹将手里断为两截的哨棒一丢,朝红隼得意道:“第十九个。”
“二十三。”
红隼面无表情地报出个数字,手中拎着把一尺来长的短刀,缓步来到彭家大少爷面前。
牡丹扁扁嘴,看了他一眼:“行吧。……那他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