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有权有势’使用的完全是另外一套游戏规则,超出她的想象。
全城戒严的第一天,城内所有买卖店铺住家都关门闭户,京城三大营派出兵卒协同顺天府开始了逐门逐户的搜查,只要未被登记在册、查不到户籍的流民统统会被抓走。
一时间,京城内人心惶惶,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战火频仍的年代。毕竟,战争也不过才结束了短短几年,虽然京城迅速恢复了战前的繁华和秩序,但战争就像一道尚未痊愈的旧伤,稍一触动就会立刻勾起人们的可怕回忆。
全副武装的士兵十人一组,手执武器在街上各处巡逻。
恐慌的气氛像是病毒,在京城的空气中迅速蔓延,即使大白天也没有人敢出门,百姓噤若寒蝉,街道上空****的,肃静得令人害怕。
顺天府发来的公函上写的是封禁三日,但如果嫌犯未能落网的话,这种状态很可能会无限延期——魏登是手握兵权的人,他完全做得到。
仅仅过了一天,阳春晓就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们是兵,他们的游戏规则根本不注重证据,甚至不在乎是否合法。更加糟糕的是,她所代表并维护的秩序和法律,在他们面前完全不起作用;而刑部所代表的公平和正义,在这些当兵的面前,竟脆弱得一触即溃。
这十二个时辰,阳春晓第一次体会到了如坐针毡。
一夜辗转难眠,阳春晓脑海中反复思量着冷誉的话——他专门跑来找我,难道就只是为了一个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猜测?还是说,他从张元元那得到了什么新线索,却没有对我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顿时睡意全无。
红隼和牡丹确是当年随西北军回到京城的流民,现在的户籍也是临时的,因为当时人数众多,户部和顺天府根本没有能力逐个详查,原则上只要有人愿意收留便能签发一张临时证件,根本经不起调查;就算没有证据,冷誉若以身份存疑的理由将红隼和牡丹列为怀疑对象,现在就可以将这二人带走关押并进行审问——
审问?哪里需要什么审问?那些人是兵,又不是官!家里有权有势的自然不会落到他们手里,而所谓流民被抓回兵营之后,或杀或埋又有谁能管?
这对她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窗棂上已微微发白,阳春晓一骨碌坐起身来,撩起床幔唤了一声。
不一会儿,就见红隼从外间进来:“姑娘醒了?”
“你还是快逃走吧!你功夫那么好,一定没问题的。”
阳春晓望着她的脸,屋里没点灯,昏暗中依稀可见她明眸如星。
红隼却笑了:“逃走?为什么?要逃到哪里去?……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姑娘是睡糊涂了吧。”
“是啊,逃到哪里去呢?”
阳春晓叹了口气,垂下眼睛喃喃道:“原本清清白白的人,这一逃反倒更说不清楚,没罪也变有罪了。”
红隼看她这发愁的模样也不像是做梦魇住了,就在床边坐下,轻声安慰道:“姑娘从昨个儿开始,怎么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呢?……莫怕,有我在呢。外头再怎么乱,我定会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