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隼淡淡说道:“那天夜里,我就应该想到是你。”
他笑了笑:“我也没想到天机营还会有其他人活着。……确实考虑不周了。”
“你没想到的又何止这些?”阳春晓看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不由气道:“你的本事是大,魏登抓不着你!现在他便要拿红隼和牡丹出气呢!你一句‘考虑不周’就完了?”
“稍安勿躁。”
他依旧不急不徐道:“你看,我这不就来救她们了?”
“你这叫救?”阳春晓更气了:“她们现在若是逃出大牢,那岂不正是坐实了罪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让她们当一辈子逃犯吗?”
红隼也正色道:“我哪也不去。”
他显得有些意外:“这又是为何?你们走你们的,我留下来背锅便是,何来逃犯一说?”
“我们不明不白的走了,姑娘要如何跟刑部交待?”红隼摇头道:“魏登现在正四处抓捕我们,若是现在跑了,岂不害了她、又中了魏登的奸计?”
“唔。”
他显得有些为难:“但是三堂会审的话……天机营的人,没有几个是底子干净的,就算真能查得清楚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魏登摆明了就是要杀你们灭口,留在这里才是死路一条。”
红隼坚定地摇头:“我不走。”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犯案?”阳春晓打断二人的争执,突然问道。
他只定定地望着红隼,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
半晌,他才又缓缓开口说道:“护仓神,不止是要保护军中辎重粮草的意思。”
“我不需要你保护。”
红隼回绝得不留任何余地:“正相反,我们现在的麻烦全是你带来的。”
他显得有些无奈。
阳春晓突然觉得,气氛变得有点微妙:
他和红隼早就认识,准确地说是曾经一起共过事;两人之间非常熟悉,却又带着种疏离感;表面看似乎并不算亲近,但又带着一种可以性命相托的信任。
这些复杂的情绪明明显得非常矛盾,却又奇妙地共存着——
阳春晓在观察他,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红隼身上。
牢房里只有一盏昏昏的油灯,微弱的光线投射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孔上,目光坚毅而温和;红隼清瘦的面容依旧平静,锐利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气势并不输他半分。
二人对峙片刻,虽然谁也没再说话,但显然是他最终做出了让步:
“……好吧。”
他用右手假肢的前端熟练地钩过把椅子坐下,对阳春晓说道:“战后这些年,我一直在西北调查魏登。”
说着,他拿出一本蓝皮的册子放到桌上:“魏登在山西大同附近购置了多处田产商铺,还有一座几乎废弃的铜矿。我逐一去探查过,有商行、古董铺、绸缎庄、赌场,还有一家负债累累几近倒闭的钱庄。但是,就这些在当地毫不起眼的破烂生意,每个月却都会有大笔款项流入京城。”
看来,此人是有备而来。
阳春晓伸手刚想去翻那账册,却见他又拿出一锭成色极好的金锭来,上面清晰铸印着‘宁王府督造’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