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园子与冷家的后花园相接，仅一墙之隔，依稀还可望那园里的红梅，令阳春晓不由又想起那日在园中赏雪烤肉时的情形来。

只是这长宁园中不像那边府里的游廊曲折迂回，走了没多远便见一片十来丈见方的开阔地，修得极为平整方正，边角上摆着兵器架子和箭靶，看来果真是有个好舞枪弄棒的主子。

二人在前厅上等了一会儿，有丫鬟上来说郡主跟柠小姐正在屋里说话，马上就来。阳春晓就觉得，连这园里端茶送水的丫环也是与那边不同，走路都带着风的。

片刻，就听一阵脚步声响，两人从外头进来。

当中那姑娘一身黑红色短衣襟打扮，头上没有钗环首饰，只随便打了条粗粗的辫子拖在脑后，黑亮的发间缀着饱满的东珠；一双明眸目光如电，英姿飒爽。

杨冰柠跟在她身后，却没像往常一样抢着上前来打招呼，阳春晓便知当中这位应是郡主了。

刚要上前行礼，阳春晓却被陆忱一把拉住，一边打量一边啧啧称赞道：“世人都说刑部的女判官厉害，我寻思着能像个男人一样在那种司法衙门里头做事的，也不知会是个怎样三头六臂、凶神恶煞般的可怕人物呢！如今见了才知道，竟是位温柔漂亮的美人！是把咱们柠丫头都给比下去了呢。”

杨冰柠听了便在一旁笑道：“郡主夸人就夸人，怎么还非得踩上我一脚呢？”

“都说没有平地显不出高山，岂知山外还有山？……柠丫头也不必恼，我看这天下的女子，竟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她更厉害的了。”

杨冰柠笑道：“郡主这话，叫人挑不出理来！”

两人当面一阵夸赞，阳春晓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长宁郡主比她想象中个子高些，蜜色的皮肤，那双手十分有力，手心里像红隼一样长着坚硬的老茧，可见是位习武的女子；一双剑眉瞧着十分英武，眼中充满了自信和活力——将门虎女，这词用在她身上当真是最合适不过。

冷誉笑笑地站在一边，说道：“今儿这三堂会审整的稀碎，实在没法跟郡主交差，我就寻思着把她请来当是将功折罪吧。”

“哼，有唐纵和荆文泽那两个好货，能审出什么好结果来？我就用脚趾头也想得到。”陆忱看了他一眼：“就你这呆瓜，天天净想着当官断案，早去见见这种世面就能早断了这念想，也算是有些好处。”

冷誉不悦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这案子若换我来审，定然不会是现在这样。”

“行行行。”

陆忱也不跟他绊嘴，眼里只瞧着阳春晓便是十分高兴：“啧，京城里最有出息的女子，我今儿才总算是见着了！……真好。”

“您先别急着高兴，”冷誉却说道：“我们今天来，还有事要求您呢！”

陆忱回过头看了看他：“为案子的事么？”

她看起来并不显得意外，转过身、居中而坐，正色道：“若是天机营的事，那便是我份内之事，就只管直说便是。”

跟邱正预料得差不多。

阳春晓跟冷誉交换下眼神，便把邱正的计策跟她说了。

陆忱听后不由沉默半晌，拧眉道：“……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主意呢？”

冷誉说道：“邱尚书说，由于人犯是自行供认，就算换人来审也意义不大。”

“道理我都懂……只是，唉。”

太不符合我作风了。

陆忱为难道：“让我先去刑部大牢里先见见她们可好？”

“不可。”

阳春晓摇头：“一来不合规矩，已定案在审的嫌犯，除了直系亲属或主审官以外是不能见外客的；二来，可能会有徇私之嫌……”

“我就徇私怎么了？！”

没想到陆忱听了这话，眉梢一挑说道：“我父帅两万余骑在漠北全部殉国，如今我要救下这两名天机营旧部怎么了？哪怕我就这么闯进刑部把人给带出来，你看邱正他敢不敢拦我？！借他个胆子！”

阳春晓顿时有些傻眼：老尚书诚不欺我！这陆忱确实是鲁莽又霸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