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想来却也并不意外。
陆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无意冒犯。”
红隼依旧平静说道:“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的尸体被挂在大同城外的城墙上,身上中了很多箭。”
陆忱沉默片刻,说道:“老怪说过,身为斥候,总是要面对比普通人更多的危险。”
“当时,兀良哈三卫的立场漂移不定,正是因为她从中设计谋划,才促使东边的瓦剌与兀良哈彻底决裂开战,使我军在与鞑靼交兵时不至于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免去后顾之忧。”
“原来如此!”牡丹突然恍然大悟道:“我部在深入漠北追击鞑靼残部时,曾遇见瓦剌与兀良哈厮杀。当时我们不知缘由,只道是老天有眼!没想到竟是你们的妙计?哈哈哈!”
红隼继续说道:“那一战之后,兀良哈三卫几近覆灭,对我军再也构不成威胁;瓦剌也元气大伤、退回草原东部,从此使得鞑靼孤立无援。”
众人沉默半晌,陆忱无声地叹了口气,似是自语般缓缓说道:“如今我们这天下太平的盛世,却不知是有多少如她们这些连名字都没能留下的人用性命换来的?”
她看了邱正等人一眼,没再继续往下说。
邱正拱手道:“郡主放心,臣等定然不会让英雄蒙冤。”
“但愿如此。”
陆忱冷笑,又问道:“那后来呢?可又派了谁来与你联络?”
“后来,我就没有上级了。但我依然会继续把情报放在约定的地点,然后被从未见过面的同伴取走,送到指定的接头人手里。”
“你说的是,护仓神?”
听到这个名字,红隼突然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也许是吧。”
阳春晓不由苦笑:果然,那个名字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几乎可以断定,她那些荒唐的供词皆是与那个人有关。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陆忱,红隼和牡丹,似乎都陷入了对那段烽火岁月的回忆之中。阳春晓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战争,但从她们脸上,也能感受到一种深沉的悲伤。
“不必再问了。”
陆忱突然换了副表情,十分坚定地转过头对邱正说道:“这两个人我要带走。”
邱正不由一愣——
当初他想出这个主意、撺掇阳春晓把陆忱郡主找来,其实就是为了能确认这二人的身份。兵部那些都是文官,没上过战场也没进过军营,就只会拿现有的案卷做文章,而且,在魏登的干扰下,也很难保证其证词的真实性;而陆忱不一样,她生长在战火连天的军营里,即使没有证据、仅仅凭着直觉,也比兵部能提供的信息更加可靠。
然而现在的局面是他没预料到的:身份是能确认了,但郡主可不是个容易讲通道理的人——魏登不按规矩办事,起码也要表面上说得过去,但郡主可不在乎这些,她想要保的人就必须要带走,现在立刻马上。
邱正皱着眉头耐心地跟她解释半天,但郡主的态度很强硬:我今天带着圣旨来的,我就要把人带走。
邱正:可是圣旨上只说了您可以探视,并没有说能把人犯带走。
陆忱:不服你可以找皇上告我去啊!
……
最讲理的衙门偏偏遇上最不讲理的人,邱正这回真是拿她没办法。
千算万算,到底是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