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我不清楚,对于官伎倒是略知一二。朝廷一边抄家灭门时把女孩们送进教坊司、入了贱籍,一边又嫌她们以色事人、行为轻浮——做人还可以这样的吗?真真是什么话全让当官的说了。她们总得活下去啊!大臣们要求禁倡,无非是嫌她们带坏了家里的老爷少爷们,说出来不够体面、败坏门风——自己贪**好色不敢承认,倒要怪别人带坏了他?……实属臭不要脸。”
难得从她这般好教养的体面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词,陆忱忍俊不禁,悄悄冲她挑了个大指以示赞同。
有了她的声援,阳春晓胆子也大了起来,索性不吐不快:“像天香楼这样的乐坊,起初也都是些正经的歌舞乐工,而自从解了宵禁之后,班主为了多赚钱,就迫使姑娘们什么客都接、什么事都做。说到底,还不都是客人说了算、钱说了算?其实想要整顿风气倒也不难,让顺天府只抓嫖不罚倡,保证是立竿见影,!谁不想干干净净地挣银子呢?只恐怕京中大臣和贵族们却未必肯依,毕竟人家可是冲着既占便宜又要保全声誉去的呢。”
阳春晓一时骂得爽快,说完却又不禁有些后怕:也不知娘娘是何立场?我这么骂那些官员,会不会有言辞失当之处?她不会因此怪罪我吧?
想到这,心中难免忐忑,垂下眼睛不敢吭声了。
“果然不愧是尚书之女,颇有些见识。”
陆贵妃赞了一句,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是怒是喜。
阳春晓赶忙撩裙跪倒:“小女才疏学浅,说了一堆不知轻重的话,怕是辱没了父亲的名声!若有失言之处,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陆贵妃笑道:“这是好话,我当真是在夸你呢!哪里就吓得这样?……快起来说话罢。”
阳春晓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容依旧亲切,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姑姑,我觉得她说得对极了!”这时陆忱插话道:“那些男人,遇事总喜欢把什么责任都推到女人身上!读书不用功怪女人分他的心,考不中功名怪女人耽误他前程,嫖宿被抓丢了官更要怪女人先勾引了他——怪天怪地怪女人,横竖就不怪自己不争气!”
“明白这些道理不难,难的是要有理有据、有条有理地表达出来,才能说服别人,而不是只知道动拳头。”
“姑姑教训的是!”陆忱点头道:“我以后尽量先讲道理后打人!让他们心服口服!”
陆贵妃不由笑了,眼中满是宠溺:“诶,你啊。”
看得出来,陆贵妃对她方才的答对还算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