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阳承和的女儿。”
皇上像是自语般喃喃说了一句,问:“那么,你对我朝律法应该十分了解咯?”
“正是。”
阳春晓毫不谦虚,也完全不必谦虚——对法条的理解和应用,不夸张说,满朝上下除了邱尚书,都再找不出一个比她强的。
这份自信令皇上颇有几分意外,微微一笑,出题道:“你认为,司法制度对于国家的意义是什么?”
这对于阳春晓来说算是一道送分题,不用过脑子都能拿满分那种。
然而阳春晓刚要开口,却见他又反悔了,摆了摆手说道:“罢了,朕不想听大道理和漂亮的场面话,腻了。”
他稍想了想,又道:“这样,你举出一个实例来,向朕证明司法制度存在的意义。”
这……从理论题改成了案例分析——是想听法制小故事吗?
阳春晓眉头微蹙,开始在脑中海量案例库里搜索适合现在这个场景的故事。
她刚一犹豫的空当,就听陆贵妃说道:“皇上,她才多大?这年纪才能亲手办过几桩案子?”
皇帝笑而不语。
阳春晓快速筛选着接受度适中又颇具代表性、并且没有过于血腥暴力画面的案例,这可是御前答对,终究要多加个小心的好。
阳春晓迅速梳理好思绪,礼貌地笑了一下,从容开口道:
“我有个丫鬟名叫波妞,今年九岁。有一次,厨娘打发她去城里买酱油,结果这孩子一时贪玩回来晚了。天都黑了,我住的地方又偏,她在路上遇到个男人,大概是想拐了她亦或是图谋不轨也未可知。波妞便说:我只有九岁,你若敢碰我便是**幼.女,按我朝律法是当判斩立决的重罪!你若敢拐我,那就是刺字发配、罚去西北边陲当苦力做到死,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京城了。那人听了,竟有几分惧怕,便自己走了,无事发生。”
这是一件日常小事,其实从真实的角度讲她还是做了稍许改动的:前面都是真的,实际情况是波妞由于紧张过度就先动了手,用酱油瓶给那人开了瓢,然后自己飞奔回家了。事后她把这段经历告诉了红隼,红隼还半夜挑着灯笼前去察看,果然见到了打碎的瓶子、洒了一地的酱油,还有少量血迹。但是人已没了踪影,想来应是没什么大事——
结果嘛,勉强算是‘无事发生’。
其实,就皇上出这道题本身来说,她手上当然还有更多适合当成论证司法制度必要性的实际案例,但是受限于诸多因素,这个答案未必满分,却是最合适的一个:全年龄段,全程无人受伤(至少表面上是),具有一定的普法教育意义,结局光明。
这种童话式的案例,哪怕在刑部浩如烟海的档案室里也难找出一两个来,讲给非专业人士当故事听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大概就是缺少戏剧性冲突?没有触及灵魂?
阳春晓小心观察在场众人的反应,似乎问题不大。
“小姑娘年纪不大,脑子反应倒快。”
皇帝微笑地给出一句评语,听起来像是夸奖,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阳春晓甚至都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在夸波妞还是夸我呢?!
陆贵妃问道:“皇上觉得如何?”
“爱妃果然慧眼识珠。”
这是已经通过考试的意思吗?
皇帝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这案子原是在刑部许知年的手上,事由,是一块铸印着‘宁王府督造’字样的金锭——你大概也有所耳闻吧?”
难道,是那桩黄金案?!不会这么巧吧!
皇帝继续说道:“由于事关重大,朕曾派锦衣卫前去进行调查,寻到了金锭的原产地。但由于阻碍重重,调查难度很大。于是,朕考虑派一位钦差来督办此案,不知道你愿意吗?”
阳春晓大睁着两眼愣在原地——
沈敬你这几天是跑去庙里烧香去了吗?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锦衣卫将这烫手山芋接手之后,没几天就把唯一的嫌疑人给折磨死了——大家都觉得这案子八成要沉,万没想到他们竟还真查到西北的金矿去了?而且还要让我当钦差?
见她没说话,陆忱冲她一个劲地使眼色: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