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着衙门平时的查案流程,通常要先发出认尸的通告文书,再联系报告过失踪案件的先来官府认尸,确认死者身份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调查。
县官的顾虑其实也不无道理:如今时近年关,死人毕竟是件挺晦气的事——若是挨家挨户查访起来,能不能破案还在两说,必是弄得小县城里人心惶惶,一桩命案搅得所有人连年都过不好。
但是,没有人能理解孟观潮对阳春晓的恐惧。
“衙门的人手都在这了,你发话便是。”
语气里是满满的自暴自弃。
冷誉不由挑了挑眉梢:阳春晓的办事效率我是知道的,可这县太爷什么情况?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支配了吗?!
阳春晓淡淡一笑:“这种小地方的命案,根本不需要拖到第二天——耽误不了多少工夫的。”
冷誉难以置信地看看她:大家都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可以跳过验尸取证的环节,调查走访问口供、锁定嫌疑人,哪一样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完的事啊!更何况现在根本没有头绪,连受害者是谁都不知道呢!
孟观潮显然也是这样认为。
“复杂的问题不一定需要复杂的解决方案。”
阳春晓扫了那些捕快一眼,说道:“久居此地的人大都有固定的熟人圈子——你们几个捕快先来辨认一下。”
捕快是地方小吏,每个衙门都有。正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父母官——很少有人能在一个地方当官当一辈子的,通常就是三五年便会升迁或者调离,若是稍有些政绩则会更快些。
而衙门里的文吏和捕快,大都是从本地招募的,官员在离任时通常也不会带走,而是留给下一任。因此,别看这些小吏薪俸不高,资历却是很深的。
阳春晓在堂上发号施令,孟观潮对她言听计从,于是辨认过程是出乎意料地顺利。
冷誉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至于嘛?她不就是骂了你几句难听话?好歹你还是这地方的父母官,支棱起来啊!
孟观潮才不理会他:你哪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捕快们虽然对阳春晓不大服气,但见孟观潮怂得彻底,便只得按她的话做。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死者——
“这不是城东碱水胡同宋秀才家的娘子嘛?”
“是哦,昨儿我还见过她!”
“怎么就横死在城外了呢?”
……
阳春晓打断众人的议论:“她家住哪里,有人知道吗?”
众人点头,称离此不远。
“那走吧。”阳春晓略带得意地看了一眼冷誉:
“天黑之前,必破此案。”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不大信服的,但见知县大人点了头,便簇拥着阳春晓等人一同出了县衙。
冷誉紧跟几步到她身后,小声嘀咕道:“吹牛了吧……”
“又想打赌了?”
“并不是。”冷誉扁扁嘴:“反正又没有限期破案,赶这么急干嘛呢?我是怕你万一耽搁了时辰或者遇到意外状况搞砸了,那岂不是很丢脸?”
——‘搞砸’?你以为我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