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没走出多远,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由远及近。等到了近前时,竟是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阳春晓——!”
这清亮又中气十足的大嗓门,除了牡丹还能有谁呢。
“快停车!”
阳春晓唤了一声,打起车帘来,果然就见牡丹背着把硕大的砍刀纵马伴行,不时地往车上张望。
这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阳春晓赶忙招呼牡丹上了车,拉起她的手问东问西。
“那还能怎么来的,偷跑出来的了呗!”牡丹擦了擦头上的汗,滔滔不绝地诉说这一路上如何从京城赶到这里的。
“我在官道上来来回.回,就是寻不见你,最后只得无奈听了红隼的话,跟锦衣卫搭伙,哪料到这群人也太菜了!……”
大半夜的遇上敌人,被卷入一场遭遇战——听起来怪惨的,但瞧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倒像是过足了干架的瘾。
阳春晓其实是喜大于忧的:牡丹这个人,虽说行事向来莽撞,但绝对是可靠可信,比起身边这个杠精和前面车上那个放飞自我的女土匪,简直是天降奇兵!
“你来了也好!”阳春晓笑道:“有红隼留在京城,她办事向来稳妥,就算有什么突**况,有她在也是不怕的!”
“我倒挺希望她跟我一同过来!她却不肯。”提起这事,牡丹不由忿忿:“这刀光剑影的,哪是人过的日子!她也不来帮忙。”
无视她故意卖惨的腔调,阳春晓啧啧道:“杀疯了吧?”
牡丹咧嘴笑道:“嘿,可开心了,贼拉过瘾。”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哈哈大笑。
冷誉有点难以理解。他对牡丹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堂会审那日,她和红隼云淡风轻地描述当年在西北前线作战的种种细节——
虽说这姑娘的身材又高又壮,还背了把超大号的斩马刀,但要说她是个女军人、能一个人砍杀了昨天遇到那些专业军人嘛……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冷誉问道:“你曾说你是什么营的来着?”
“神风营。”
牡丹答了一句,不以为然道:“不过,以前吃兵饷打仗都是为了抢人头换钱,混生活罢了,没什么意思。要说真正有意思的,还得是粉子胡同干的那一仗!那才正经是扬名立万!”
冷誉听得一头雾水:“粉子胡同?”
“哈哈!没错!”阳春晓握住她的手,不无得意地晃了晃:“壮媛在手,天下我有!”
“那又是什么奇怪的梗啊……”
牡丹一边笑,一边把领笑媛壮媛残媛的传奇故事讲给他听。
冬日的晨光渐渐明亮起来。
乌云尽散,满天星斗。
现在离日出还早,天空透出一种极为干净又深邃的蓝。城楼上晨钟还未响,紧闭的城门外是排着长队等着进城的百姓,所有人和车马都浸在朦胧的深蓝色里。
清河县不算大,东临大同城,两地相距不过三十余里。时近年关,清河县城外的农户杀猪宰羊,每日都要赶车进城买卖送货,就指望着年底将这一整年的辛苦劳作都换成现银才好过年。
离天光大亮约摸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三人在车里聊得正有些犯困,忽听城外的小树林子里传来一阵骚乱,阳春晓挑起车帘往那边看了一眼,见人群聚在一处,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瞧,神情却十分凝重,也不知是发现了什么。
“走,过去瞧瞧。”
阳春晓招呼一声,牡丹二话不说就跟她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