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心思深沉的秀才,一个是粗中有细的厨子——你们俩是如何凑到一起的呢?合谋杀人抛尸、再彼此作证相互洗脱罪名,这种合作关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达成的,这当中必然有利益交换。
钱?男女私情?或者互有把柄?
阳春晓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种可能性,又缓缓开口问道:“你老婆孩子呢?”
“小的膝下无子,老婆前几日回娘家了。”
那人跪在地上,如实答道。
这时,就见一个捕快主动上前说道:“他叫张二狗,是这胡同里的老户了!两口子开的这个面食摊子有好些年了,价钱公道人也实在,街坊邻居都知道!夫妻俩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当初鞑子兵闹最凶的时候,县城里的人逃荒跑了大半,这两口子都没走!”
看来那捕快大概是个常客,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关于夫妻俩同甘共苦经营小摊的琐事。
阳春晓耐着性子听完,不由挑了挑眉梢:战乱时期都舍命不舍财的患难夫妻,跟凶手的形象更加接近了。
边上的人群听了都纷纷点头称是,又七嘴八舌议论道:
“张老板可是个好人!”
“张家娘子回娘家好几天了吧?”
“是啊。……唉,这张家娘子哪里都好,就是没能给二狗添个一男半女的,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
不同于京城,像清河县这种小地方人际关系简单,街坊四邻之间皆是知根知底的,随便一问就能把祖上好几代的背景都给摸清了。
阳春晓眯起眼睛:杀人动机有了。
但她倒也不急于细问,冲一旁正跟那屠户纠缠的冷誉说道:“走吧,咱们回衙门再细细审问。”
冷誉应了一声,那姓王的屠户却扯着他的衣袖陪笑道:“官爷将那把刀还我可好?这杀猪刀原是一套,祖上传下来的……”
冷誉瞪眼道:“这是凶器!懂嘛?!你还是先跟我回衙门里把这刀如何杀了人的事说清楚吧!”
那屠户听了连连告饶,再不敢提要刀的事了。
这时,牡丹拎起地上跪着的张二狗上了车,冷誉拿住那屠户也正要上车,却见阳春晓摆摆手道:
“我车小,哪里载得下那么多人?……看热闹的闲杂人员就先算了吧。”
‘闲杂人员’?那就是说不是他咯?
冷誉刚一愣神的工夫,那王屠户连刀也不要了,立刻钻进人群就不见了踪影。
牡丹押着张二狗坐在最里头,冷誉刚上车,就见阳春晓瞪着自己说道:
“一共就教了你三句话,还给整出幺蛾子来了!”
冷誉抓抓头发:“也,没问错啊!就是顺序……”
“就是顺序啊!”阳春晓气道:“三个问题顺序颠倒,那意思可就全变了!”
“啊?这,还有什么讲究吗?”
“学问大了!”
阳春晓说道:“你若先问他昨天的行踪,那就是普通的例行问话,对方并不会有所戒备;但你若先问完凶器再问他行踪,那分明就是暗示他已经被怀疑了,那么他立刻就会出现抵触情绪,本能地开始对抗接下来的所有问题,平白增加了好大的难度!”
冷誉不解道:“……你本来不就是在怀疑他嘛。”
阳春晓也懒得再跟他多说,埋怨道:“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
冷誉干咳两声,看了一眼边上的张二狗:“可是,为什么要抓这个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