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风心知说不过她,咬牙气道:“你便逞口舌之快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阳春晓更乐了:“你这话却是没良心!当初你嫁给小贺相公的时候,决定洗心革面、非要与所有兄弟姐妹们一刀两断,人人都骂你薄情寡义狼心狗肺,我可曾说过一句重话?如今你倒咒起我来了?唉唉唉。”
阳春晓夸张地摇头叹气,连称交友不慎。
景南风闻言立刻赔笑道:“我哪里就安心咒你了?不过是替你着急罢了。你当官的嘛,明察秋毫自是没错的;可做人要是太较真儿,就会没朋友的。”
“嘿?你倒来教训我?”
阳春晓气极反笑:“自从你成亲之后,原先的好兄弟好姐妹不联络也就罢了,哪怕走在大街上遇到了都要装不认识——你才是没朋友那个好伐?”
“那能怎么办?!”景南风无奈道:“我相公家祖上八代都是读书人,难道我要跟他介绍说:‘这是我干妹,在刑部蹲大狱时认识的’?”
“呃。”
这回轮到阳春晓词穷了。
冷誉突然开口道:“虽然良好的人际关系往往始于欺骗,但若结为夫妻,还是需要相互坦诚才能长久吧?”
“对啊!”阳春晓也点头道:“若真是‘命中注定’,那他就应该接受你的过去!”
景南风看了看两人,叹气道:“爱情是爱情,现实是现实……唉,你们不懂。”
阳春晓也学着她的模样叹气道:“我是不懂。但我觉得好姐妹是一辈子的事,才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就要装作不认识——我可干不出这种事。”
冷誉也跟着点点头,却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景南风瞧着二人,越看越觉得般配,便又说道:“行吧,兴许这世上就真有个心思单纯、胸怀坦**,而且又经得起考验的痴汉来配你呢?”
她这话自是指的冷誉,但阳春晓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许知年的面孔:许师兄此时的进度还卡在解密上,如果我把破译好的账本拿给他瞧,兴许会有不一样的结论呢?
“你还真是提醒我了!”
想到这,阳春晓立刻转身提起笔来,伏案写了封信。
景南风一头雾水,正想细问,就见她将桌上的东西一并收进个木匣子里、贴上封条递了过来:
“你去找个妥当的小厮,将这东西交给京城刑部的许知年,务必尽快!”
“啊?”
景南风半天才反应过来:难道无论跟你聊什么,最后都能绕回到公事上来?
阳春晓催促道:“发什么呆,快去呀!”
景南风只得应了一声,一脸‘你没救了’的神情,拿着盒子出去了。
屋里一片安静。
两人竟是都没再说话。
阳春晓长睫低垂,一双幽瞳宛若深潭,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思绪当中,让人猜不透。
其实冷誉很想问她:‘我算不算心思单纯胸怀坦**又经得起考验的人’?却又觉得有些唐突——她是一眼便能望进人心里去的,我若藏了什么心思,肯定瞒不过她。
那么,连景南风都看出来了,那她……
阳春晓突然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冷誉心里猛一紧,莫名有些紧张,两颊随即涨得通红。
冷誉分明看到清澈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影子,而她的目光却像是穿过面前的他,投向未知的远处。那种眼神,一望无际,空****的,像是千百年来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幽暗密林,神秘而又难以捉摸。
这时,就听她平静的嗓音说道:“走漏消息的事,我又细细想了一遍,咱们是在出了鹞子岭之后才遇到了截杀,这说明他们的消息是滞后的,而且并不十分准确。那么,最有可能的内鬼,应该就是混在锦衣卫里头——咱们得先想个法子把内鬼给揪出来,不然查案的时候就太掣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