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这小丫头,打着京城名医的旗号招摇撞骗!把人治死了不说,说话还特别难听!”
“牛皮吹得可不小!还说是什么京城来的神医世家,结果几针下去,人就没了!”
“杀人偿命!可不能轻饶了她!”
“诶呀我苦命的亲爹啊……”
……
有要求重判的,有要求赔钱的,还有要她赔礼道歉到坟前磕头赔罪的,阳春晓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
先让苦主发泄情绪,也是调解的一部分。
一场医疗纠纷官司,但凡换了别的普通被告,让她先低头道歉认个错、等对方情绪平复了再细谈赔偿金额或者其他补偿方案,基本上都是可以免去刑狱达成和解的。但问题是——
那可是柳絮啊!
这个怪丫头,脾气怪嘴又损,是个不把南墙撞塌不算完的狗脾气!更重要的是,她确实医术精湛,那祖传金针都是货真价实的本事;倘或真的失手,她受到的打击肯定比家属还大!绝对不会是现这种炸毛咬人小怪兽的状态。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阳春晓的目光再次回到柳絮身上:如果说她能让人起死回生,那可能有点夸张;可若说她几针下去就把人当场扎死了,那根本不可能。
柳絮在行医问诊时完全是另外一种状态:专注,专业,一丝不苟。
既然她说能治好,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而她现在这个状态——虽说狼狈,怎么总觉得多少带点幸灾乐祸呢?
阳春晓满腹狐疑地将目光转移到这次矛盾核心、挺尸的马大富身上:
他双目紧闭,嘴巴半张着,头微微后仰;面色灰暗,神态放松,看起来就像睡熟了一样。
堂上众人正七嘴八舌地嚷个不停,恨不能立时就把柳絮拉出去砍了,却见阳春晓缓缓蹲下身来,伸手在马大富颈间摸了摸。
家属们立刻不干了:
“喂,你干嘛呢?!”
“死者为大!你要对我家老爷子做什么?!”
“孟大人,您可不能不管啊!”
孟观潮无奈,只得离开桌案走到近前,轻声对阳春晓劝道:“现在这种时候,您就别激化矛盾了吧……”
以孟观潮的办案经验,这种民事官司通常都是赔钱了事。反正阳府又不缺钱!阳春晓既然想保她,那大家坐下来商量个妥当的价钱,也差不多就能结案了。
——所以你现在只要搞定那嘴硬的小丫头就行了,又何必再节外生枝呢?
哪知柳絮狠狠白了他一眼,啐道:
“呸,狗官。”
孟观潮不禁火大:你很嚣张啊!要不是惹不起阳春晓,我早削你了知道吗?!
柳絮的态度依旧十分坚决:老纸没错,不接受调解,并且还要战斗到底。
果然,但凡跟阳春晓沾边的,就没有一个是好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