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誉回想起许知年的模样:高高瘦瘦,很白净的文弱书生,并没有什么非凡之处,属于那种脱了官服混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出来的。
阳春晓得意道:“他若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那真是跟神棍没什么两样!”
你夸人的方式还真是……
自那日醉酒的事之后,二人的关系明显亲密了许多。冷誉现在已经适应她说话的风格,尤其听她夸奖许知年,也不觉得像以前那么刺耳了。
二人面对面坐在廊下的茶座闲聊,望着楼下的人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昨晚是商会晚宴的最后一天。
今日一早,平安客栈的大部分来参加宴会的客人都要陆续退房离去。大门外停满了马车,一楼厅里也堆满了各式行李箱笼,伙计小厮们全都派出去了,客栈的胡老板亲自坐镇指挥,场面看起来混乱,却是有条不紊,自有章法。
牡丹一大早便被姓秦的约出去玩了,景南风依旧在屋躲的不敢出门;柳絮不知哪里浪去了,不过也肯定还在这客栈里头。
阳春晓着实闹心——秦孝安本人虽然不在,但他的亲兵卫队以保护为名始终驻留在客栈里,时刻都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她。
虽然并没有被限制自由,但这种感觉真是很糟糕。而且,就连聊天也不得不加了小心——谁知道身边被安插了多少眼线和耳朵呢!全副武装的带刀侍卫是明哨,客栈老板和伙计说不定就是暗桩。
阳春晓颇有些后悔。当时没听人劝,拖家带口过来开会,摸大同城和秦孝安的底。现如今摸是摸到了,可她也不敢走了。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她现在也像其他商人一样离开平安客栈,准保刚出城就会像锦衣卫一样,被无声无息给埋了——管你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也不在乎你到底查到些什么,都别想活着离开!
只要没死在大同城里,就与大同驻军毫无干系。
以这两天自己让沈敬探查出来的情况,和秦孝安的做事风格来看,他绝对干得出这事儿来。
冷誉和她也不便再聊案子,只能拿许知年的趣闻轶事充作谈资。
此时,就见楼下一人抬头望了望,似是朝阳春晓这边扫了一眼,便朝楼上而来。
是小贺相公。
阳春晓心里莫名一紧:他找我做什么?
刑部与户部的官员素无往来,只偶尔有案件需要调档查资料时才会有公务往来。两人以前在衙门里几过次,但也只能说是认识;加上景南风的缘故,阳春晓几乎没跟他说过话。
难不成,是对景南风的事已所觉察?穿帮了吗?
转眼间,贺文洲已经来到跟前,朝二人深深一揖。
阳春晓跟冷誉交换下眼神,遂起身还礼。
此人确实相貌俊美,一表人才,而且性情温和,说话细声软语,难怪景南风对他如此痴情。只是没什么心机,就像冷誉一样,心里想的什么就全写在脸上。
三人相互客套一番,阳春晓感觉他有话想说,但踟蹰半天,却始终只有些场面话。
现在可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阳春晓并没有追问,还是回京之后再另找机会吧。
不一会儿,底下有小厮催促,他应了一声,拱手告辞离去。
阳春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见他刚下楼走出不远,便被秦孝安的亲兵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