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未央,一个天香楼现任管事,阳春晓的打工人,城东地界尽人皆知。
而许知年,是阳春晓嫡亲的师兄——
摆明了就是个坑,魏登得有多缺心眼,才会往里跳啊!
阮未央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以掩心虚。
忽然,身边那扇门朝两边一分,魏登严肃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阮未央唬了一跳,慌忙地朝他一福,笑容僵硬。
魏登打量她片刻,方才问道:“让你送东西来的那人,就没有什么口信么?”
阮未央摇头。
书筒盖子上封着蜡,说明中途无人打开过。里面除了账本,还有几页关于沈敬留存在兵部的档案,并附上顺天府发出的画像和海捕公文。
虽然许知年并未附上任何文字说明,但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的含义,着实让魏登吃了一惊——天机营的沈敬居然还活着!
这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
可是,兵部关于沈敬的存档,又怎么会落在许知年手里?书筒里的那张档案不是誊本是原件,上面竟然还盖着兵部军籍司的大印……
难道,是兵部出了内奸?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一开始,当他亲眼看到许知年进天香楼的时候,是有几分恼怒的。
恼他一个浸**官场数年、谨慎如此的人,竟差点着了许知年这个毛头小子的道。尤其是在阳春晓的人拿着东西过来以后,他差点控制不住,想将人拿下,狠狠治她的罪不可。
可当他拆开书筒,一切的疑虑似乎都不重要了。
阳春晓的本事,整个京城都清楚。砍了李觅的人是斥候“护仓神”,怕是只有她顺藤摸瓜,查出来的。
许知年竟然能做到经由阳春晓nbsp; 着实是一份投诚书。
护仓神沈敬。他在西北多年,可太知道“护仓神”的厉害了。
“啊,好像是留了句话来着。”
阮未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却故意干咳两声,冲他抖了抖手。
魏登嫌恶地哼了一声,他身旁的随从立刻掏出块银锞子递到她手里。
阮未央欢喜地接过来满口称谢,用帕子一包掖进腰里,这才开口说道:“那位公子说:‘此物就当赠予贵人了,之前的事请也请当没有发生过便罢’。”
魏登听了,不禁微微皱眉:先前对许知年的最后一分猜忌,竟是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他不喜欢跟文官打交道。他总觉得那些人读了太多书就会变得不切实际,总是想着‘既要’、‘又要’,甚至‘还要’,结果只能落得一个‘滚’。
但许知年不一样。
这个人行事低调,谨慎小心到近乎懦弱,十分爱惜羽毛,但是非常务实——这就是合作的基础。
身后不远处的唐纵摇头叹气,一阵惋惜:“这个人……诶呀,真真是胆小如鼠!难成大事!”
阮未央见他半天没说话,便想先行离开,却又被前面那个带刀的侍卫拦下。
那人面相凶恶,她吓得一缩脖子,回过头看看魏登,谄媚道:“这位贵人,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
“他是你们那的常客?”魏登问。
阮未央摇头,答道:“没见过,大约不常出来玩吧。”
“他一个人?”
“嗯。”
“跟他一起的女子呢?”
“啊?”阮未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杨冰柠:“走了!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他现在何处?”
“天香楼。……应该,可能大概,还没走吧。”她的语气也不确定。
魏登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身上。
她的发髻松散,只斜斜插了支木簪;身上裹了件桃红的小袄,连颈间的扣子都没系全,裙摆也满是褶皱,一看就是起床之后还不及梳洗,便被派了差使出来,来得十分匆忙。
——他当然不知道,这所有细节都是许知年刻意安排的,事先共准备了四套预案,还排练过三次。
“带路。”
终于听他说出这两个字,阮未央心里一阵狂喜: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