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跟个将死之人扯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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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子胡同各家都是刚开张,没几个客人,位于胡同最深处的天香楼更是冷清。
阮未央在前头带路,远远望见波妞已经一溜烟跑回去报信了,心里才略安定些。
魏登果然没有贸然离开。他让三名随从跟她去天香楼,自己却仍留在锦江。
虽然预案当中有这种情况的应对之策,但她心里还是难免忐忑:这魏登果然狡猾!
他派来的三人都是当年的军中亲信,眼光毒辣,恐怕不好糊弄……希望后头别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天香楼里,台上正中坐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正抱着琵琶弄弦,乐池里数名乐工心不在焉地伴奏;台下散席当中零散坐着两三桌客人,许知年坐在个昏暗的角落里,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
——这自然也是许知年布的局,屋里的客人都是锦衣卫假扮的。如果这次来的是魏登,那看到的可就会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番景象了。
为首那人站在门口环视四周,未见异常。
他一眼就望见了许知年,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请问阁下可是许公子?”
许知年扫了他们一眼:“阁下怕是认错人了。”
那人微微一笑:“我家主人在锦江酒楼恭候大驾,还请先生随我前往一叙。”
许知年坐着没动,也没接话。
那人又道:“主人深知先生行事谨慎,但事关重大,还请务必随我移步详谈。”
“若真有诚意就让他自己过来,我在此等他便是。”
那人眉梢挑了挑,压住怒气,耐着性子说道:“我家主人身份尊贵,不便前来。还请先生莫要让在下为难。”
以魏登的身份,他府上的亲兵侍从起码得是个四五品的武官,大概是从没遇到过像他这么不识相的。
“不去。”
许知年断然拒绝。
那人强压怒火哼了一声,朝手下使了个眼色。身后二人手按腰刀向上一闯,伸手刚要去抓他,却不料许知年突然拍案而起:
“放肆!”
三人被他唬得一愣。眼见那清瘦的书生怒目圆睁,竟是厉声道:“我乃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尔等还敢动手不成?!”
此言一出,连台上的乐声也戛然而止,四座皆惊,齐齐望向这边——
为首那人面色尴尬,连忙又换了个和善笑容,低声赔罪道:“岂敢岂敢,先生息怒、息怒。”
三人原以为他不过一介文弱书生,随便吓唬几句便会乖乖听话,却不料态度竟是陡然强硬起来?
然而此事不宜张扬,主人吩咐的是‘请’,倘若真是闹大了恐怕不好交差。
那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带着手下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商量几句,打发一人回去报信。
躲在后台的宋襄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东西他送了,人也被他们哄到街上了,现在就看许知年临门一脚了。
不多会儿,报信的人又回来了,和另外二人耳语了一番,三人退却。
许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宋襄瞧着许知年沿着楼梯缓缓而上,前往三楼雅间,心中暗自佩服。
身边的小旗伸着脖子往外瞧,宋襄沉下脸来,立刻低声呵斥道:“备选方案用不着了,你们还不快去准备录口供!”
那几人纷纷称是,各自回到书案前。
未时三刻。魏登,果然来了。